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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读时间,方萦正在教室里,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执着地守望着学生们。看着语文科代表,领读课文,随后是各小组,在组织大家背诵课文比赛。竞争激烈到火热狂暴的程度,学生们完全沉醉在其中了,忘了时间,忘了周围的一切。享受着读书、沉迷于文字带给自己的心灵冲击感。
下早读了,第一节课的铃声响了。数学张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准备上课了,看见方萦真也站在门口,就悄悄对她说:“评职称结果,出来了。听说高级职称,申报的人有二十五个,名额只有四个,这些老教师们,争得头破血流,杀得眼冒火花了,铁水肆意蔓延了。”
“真的?这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关键是多少年没评了,积攒的问题太多了。我们这些年轻人,就只是看热闹了。”方萦真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是啊。我们都是二级教师,相当于大学里面的讲师级别。不过现在有个职称了,就可以登记排队,论资排辈,算分数,分房子了。理工大学的讲师,也是一大堆呢,家属区的单元房五花八门,等级森严。从最小的三十多个平方米到一二百平方米的教授院士小楼,那叫个论资排辈的精致了,放大镜、显微镜都能用上了,台阶层次划分细致入微。”张老师说着,走上讲台,去上课了。
方萦真笑着和他点点头,转身离开,回办公室。
心想,都是个三尺讲台,都站在那里,面对着下面,五十多双渴求知识和真理的眼神,在这分分秒秒的深思流动中,拉开距离,形成天壤之别的悬殊。
人啊人!生而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不平等,从偶然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差距就拉开了,生在什么样的环境,谁也不知道,充满着不确定性。生在哪个国家?哪个民族?是男是女?父母亲是谁?天啊!所有的一切,都充满着无常!
死亡的终点站,却必然的结果,不论是谁,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钱财,多大的官职,长得多么漂亮,地位多么的高,到头来,一切归零。看起来,不仅是必然的,而且是平等的。所以,有时候,人追求平等,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和幻想了。
那人为啥还要这么,痴心妄想地,去追求这些东西呢?从生到死的生命过程,是每个人活着的基本的生命过程。
人生人生,关键还是怎么生活下去?怎么活着,才是千差万别的根本,风水轮流转的原因,都是怎么活着造成的。佛家说的无常,就是活着的过程里,每分每秒都充满着变化和不确定性。
看来,短短的一辈子,有限的几十年,每一秒每一分钟每一天怎么过?才是最要命的节骨眼啊。有人写了本《活着》,有人写本《生死疲劳》,有人写本《在人间》,有人写本《平凡的世界》,都是活着的这点事。古今中外,能看到的这些文字,都是从自己的角度说怎么活着?生而为人的这身皮囊,如何行走在人间了。
方萦真慢慢地,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看着身边的老师,偶尔从身边走过。对了,我们都是过客,匆匆而过的过客,谁也没本事,一直活在这世上,长生不老的神话,只能是天真的梦想了。
千百年了,多少帝王权贵有钱有权有实力的人,在追求长生不老,有谁万寿无疆了?有谁福如东海了?寿比南山了?一个轻轻的祝福,就让人心花怒放,自以为自己,可以长生不老。虽然是一句假话,可是人都爱听啊。
可见这世上的人,都是活在虚幻里,做着白日梦,喝着迷魂汤,有人就干脆醉生梦死了。
进了办公室。刚坐下来,拿起作文本,批改起来。
突然,有人进来了,是校办的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分房子的表格说:“方老师,你也填一下,你们这些年轻老师们,有福利了,要分到家属区的单元房子了,要结束筒子楼的生活了。搬到家属区了。”
“真的?太好了!我可是从毕业报到那天起,就住在这单身宿舍筒子楼里,真快啊!”
“哈哈,八年了,别提他了!”方萦真说起笑话来了,一样满脸轻松。
看到那表格上的数据,方萦真给自己算了一下,工龄加上职称的分数,自己比丈夫冯效辽还要高一分,这一分的优势,会往前排好多人呢。这个理工大学的年轻教职工,实在是很多,同一个分数下,人都是一大堆呢。方莹真感觉这个东西,似乎比《新华字典》的同音字排序还要精准。每个人都在那里仔细算,唯恐给自己算错了,谁又加塞了,跑到前面去了。
半个月过去了,冯效辽那天下午,和方萦真一起到了大学房管科,点房子,两个人这几天,早就把三个家属区都转了一遍,同类的房子叫八类一级房子,也就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共有四十个平方米的房子,都看了一下,挑好了中意的三个,就等着人家主持分房子的人念到名字,就上去打个勾,把属于自己的房子标上记号,签了名字,拿到钥匙了。
好家伙!现场实在是太火爆了!点房子的现场,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心仪的房子,一个一个走一遍,这个流程。
念到了方萦真的名字,她上去,点到了三个中意的,那最后一个,前两个,已经被排在前边的人,点走了。还好,剩了最后自己看中的那个。
这套房子,距离市场近,距离幼儿园和小学都很近,这是两个人都看重的地方。都是从儿子的角度考虑的。多么开心的一刻啊!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两个人当下,就拿着钥匙,去开了自己家的门,十六舍406号房间。这就是方萦真一家三口的新家了。
这是一座七十年代盖的简易楼,一共四层,他们在顶层。还好,都在四楼,原来的教学区单身宿舍筒子楼,也在四楼,没变。
两个人上到自己的家门口,冯效辽开了防盗门和木门,进门是一个小厨房,左手是个小卫生间,再往里走,是一间十二三平方米,方方正正的房子,算是客厅,左手进到另一个门,依然是十来了个平方米方方正正的卧室。这四十平方米的房子,比起曾经的筒子楼里那一间房子,那就是鸟枪换炮了。
两个人都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房子里转来转去,估量着家具怎么放?还要添置些什么东西?商量规划一番。
“明天,我去轻工市场,买点油漆,给咱把墙围,重新刷一下。”冯效辽激动地说。
“对了,我们班上的那个学生家长,人家在房管科,说是请个工人,给咱把这个坑坑洼洼的地面,重新做个水泥面,住进来,就舒服了,将来也好拖地了。”方萦真满脸的笑。
“走!我们去吃饭了。你看现在离市场多近啊?下楼就到了,买东西也太方便了。”冯效辽咧着嘴说。
“走起!去吃碗杂酱面吧。”
方萦真和冯效辽,两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新家安顿好了。新家里的一切总算是各就各位了,整座楼坐北朝南,楼门朝北开着,一个单元从东到西以此住着四户人家,一口气上到四楼,一进门是一个几个平方米的厨房,门的西侧是煤气灶,旁边是原来在筒子楼那边的旧桌子,挨着桌子的墙上,是一个窗户样子的壁橱,用来放置日常的调料和杂物,桌子的南边是一个一米见方的水池子和水管。正对着门放着洗衣机,紧挨着洗衣机是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兼洗澡间;
往里边走,朝向南边的东西并排大小一样的两间房子,西边外间是客厅,西边一面墙的西南角放着,结婚时的那套组合柜,柜子的北边到门口,放着一张方萦真刚入职住单身宿舍时候单人床,组合柜子的对面,是结婚时候和组合柜子一套的长沙发。沙发的顶头墙角处,放着冰箱。
靠近沙发的东头,是通向里面房间的门,正中间,放着从筒子楼搬过来的那张大床,现在三个人,有了两间房子,两张床,就把原来在床边加的那一绺子木板子撤掉了,床的南边是写字台,正对着南边的大窗户,写字台的左手靠墙角处,是方萦真重新购买的大书柜子,下边是对开门的柜子,上边是四个隔层书架子,带玻璃推拉门。
写字台的右手,是通向南边阳台的门,床的对面靠墙放着两个大书柜,床的北边北墙正中间,是一个从地面到顶到天花板上的大壁橱,壁橱的两侧,东边拐角放着从筒子楼搬来的老书柜,是方萦真刚毕业时候,父亲给自己从老家请木匠做的实木书柜。
壁橱的北边是方萦真给儿子小石头买的书柜,里面放的是小石头从小到大的书籍。
这里间屋子,除了一张大床,四周是一圈书柜包围着,看上去就是个卧室兼书房的布局。还是因为地方小的缘故,只好这么拥挤不堪的凑合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