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昔一个人站在极光下,面前空无一物,只有呼呼刮过的风。
事情的发展远超他逻辑的承受范围,不管再怎么去理前因后果,深究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所有他有印象的细节,依旧心乱如麻。
青年从极光里走出来,房子依旧是那座房子,只不过变成了摄影展主题,墙上或挂或贴着一副又一副技巧高超,让人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上面的照片。
每张照片都可以进入,上面记录的风景能够被真实感受……简直就像告别礼物一样。
这里没有另一个人生活居住的痕迹,所有的东西都是单人的。
洛昔从桌子上拿起手机,习惯性想给某个人打电话——他已经顾不上生气或者计较其他什么了。
他没有办法忘掉谢初霁那个那个无比难过,透露出悲伤的眼神,在消失的前一秒,洛昔看见有眼泪从他的眼眶里面掉出来。
可是他手机的电话簿置顶空空如也,找不到谢初霁的号码,找不到他们的短信记录,聊天软件内也少了一个置顶和特别关心。
“你还记得我男朋友吗?”
洛昔给宋微之打了个电话。
“你交男朋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惊讶极了,“难怪问你年假要不要出来,你说自己有事。”
随便用借口挂断电话之前,洛昔从背景音里面听见了同事们善意的起哄。
好像谢初霁真的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是他的幻觉,或者一场短暂的梦。
但是洛昔还记得谢初霁。
他有点想去之前系统自动发送过短信的那家咖啡厅寻求帮助,但理智同样告诉他,如果去寻求帮助,这件事恐怕不会再有后文。
谢初霁不是幽灵,不是鬼魂,而是难以定义,更高一级的存在,或者更多级的存在。
就算能够得到帮助,洛昔也不敢轻易去拿这个可能性赌博,他还记得,但他同时又害怕忘记。
如果明天早上一睁眼,他也不记得了怎么办呢?
——那谢初霁可能就真的没有办法找回来了。
青年还算平静地找出纸笔,一边画男朋友的样子,一边回忆从认识开始的所有事情。
读书的时候,他甚至只需要看上两三遍就能背出一篇古文,但他的记忆力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好过。
从认识开始,他居然能回忆起谢初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仿佛是某种前兆一样,这让洛昔感到不安。
因为他只能回忆,无法用纸笔画下,无法用文字记录,不论如何规避,纸上永远都是一片空白。
换成手机备忘录也是同样。
人没有办法记录下不存在的事物,除非它仅仅作为想象,有所依据。
可问题在于,洛昔没有办法承认谢初霁是想象,只是他根据无意中看到的传说也好,故事也罢,杜撰出来的一个人物。
存在就是存在。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随着时间流逝,那股担心自己会忘记的恐慌也越来越大,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或许在忘记之后,他就不会这样了。
他会平静地接受自己有一座神奇的,可以进入任何一副风景照的魔法屋。
会像以前那样几点一线,不会有谁想尽办法,使出浑身解数缠着他不让他上班,弄出许多意外。
但至少在忘记之前。
至少在忘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