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龙背上,飘渺的云雾不断划过脸颊,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湿润水汽,黑龙带他撞破玫瑰色的云层,扎进绚烂绮丽的辽阔晨辉中,停了下来。
洛昔看过很多次日出。
从上学到上班的路上,透过城市林立高楼的间隙看它;曾坐着回家的那趟航班,隔着狭窄的机窗凝视。
也在空无一人的海边,听潮声中看见红日冉冉升起。
但没有哪一次,是这样辽阔壮观,让他深深感受到一种源于自然的伟大和崇高之感。
——最重要的是,他并非独自一人,而是和谢初霁一起看到的。
青年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胸膛。
洛昔有很多话想和谢初霁说,但总忍不住走神,联想到自己和画家先生相处的点点滴滴,以至于半句能剖明心意的告白都没说出来。
他只好沉默地趴下来,搂住黑龙的脖子,用拥抱的姿势静静观赏眼前的日出。
向来擅长各种社交辞令的青年此刻绞尽脑汁,也只能干巴巴挤出来一句真好看。
他将男朋友搂得更紧。
“我猜你会喜欢。”黑龙这样回答。
否则他也不会中途停下。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风景更美,也更加壮丽。”谢初霁有意给出了错误的引导,“就是可能会有点远。”
洛昔本来就对他有愧疚感,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煞风景的问题——比如几点能赶回来之类的。
“辛苦啦,下次请你吃大餐。”他收拾好心情,满怀爱怜地抚摸着龙类的冰凉鳞片,“去游乐场也可以。”
洛昔没想到的是,谢初霁口中有点远的地方,在世界之外。
至少是他认知中的世界之外。
明明上一秒眼前还是空阔辽远的无尽苍空,短暂的黑暗过后,映入眸中的却是如血一般半沉的残阳和燃着烈火的大地。
箭簇和兵矛的残迹处处可见。
火焰的尽头似乎是连绵的冰川——不过他不太敢确定,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不过在诸多奇异的物象中,最显眼的,还是屹立在尽头处的巨大树木。
那是一棵树根和树干完全分离,像被什么贯穿过,已经枯死却依旧屹立不倒的树。
青年不自觉瞪圆了眼,看到眼睛发酸,也没找到根系延伸的尽头。
“这可真是……”震撼过后,青年轻轻吸了口气,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同时有种结余熟悉和陌生之间的感觉。
——就好像类似的场景,他曾在哪里见过,或者听闻过一样。
“这里是我曾经的住所。”
谢初霁向他介绍,心里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笃定。
他是Nidhogg没错,但Nidhogg未必是他。
但对于自己将恋人哄骗到巢穴的这个决定,他不曾有半分感到后悔。
世界永远静止在诸神毁灭的那一刻,不会有新的生命诞生,更不会有不甘的魂灵在地上徘徊。除了他和洛昔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生物的痕迹。
这个认知让分外贪婪的巨龙感到无比安心。
“我以前住在树的下面,不过现在,只要是你能看到的地方,都属于我。”黑龙不无得意地介绍道,“不论是那道横跨两界的彩虹桥,还是树本身。”
随即他想起来那道桥梁已经在巨人的踩踏下坍塌,顿时有点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