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菲艾斯死命地移动着越来越不听使唤的手指搜索着,等他戴上氧气面罩时,肺部已经濒临迸裂边缘。再晚一秒的话,这位未满二十岁、年轻有为的帝国中校恐怕真的就要一命呜呼了。
是安妮罗杰救了我!吉尔菲艾斯一面给肺部补充新鲜氧气,一面这么想。以科学角度来解释的话,其实是吉尔菲艾斯内心的潜在意识、求生本能、以及对危机的警觉心化成了安妮罗杰的形象,把他从昏睡的状态中唤醒。但吉尔菲艾斯始终坚信,他的命是安妮罗杰救回来的。他要这么解释也并无不可,反正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困扰。
霍夫曼警长对部下做出指示之后,便向吉尔菲艾斯走来。
“我们在空调管线中发现了大量的二氧化碳。”
他摸了摸双下巴,继续说:
“据我推测,嫌犯应该是利用空调系统将气化的干冰送进你的房间,企图造成窒息死亡。而且天亮之后,什么证据也不会留下,作案的手法非常高明。”
“的确……”
吉尔菲艾斯表情凝重地低语。
“中校,听说你昨天曾和凯萨琳格少将见过面,当时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你认为他有嫌疑?”
“是有这种可能性。”
“可是,他自己差点被毒瘾的患者杀死呀。”
“说不定是他故布疑阵。”
虽然警长的推断不无道理,但是吉尔菲艾斯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看到他的反应后,警长又摸摸肥厚的下巴说:“当然啦,或许那是我个人的浅见和臆测,但是办案就是这样,不能错过任何可能的线索。对方知道我们的行动后,已经展开反击,而且将矛头指向你,他们分明是在向我们挑战呀。”
听到警长开口闭口都是“我们”,吉尔菲艾斯不禁苦笑。
“我觉得我好像是引诱敌人上钩的饵呢。”
“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霍夫曼戒慎地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但是我之所以怀疑凯萨琳格并不是没有理由。现在军队里毒品泛滥,是因为大家都想藉着药物忘却对死亡的恐惧,这对指挥官来说是再方便不过了。说的更明白一点,指挥官可以藉着这种会使人上瘾的药物控制部下。一旦部下上了瘾,对长官的命令一定会服从到底。”
说着,警长微微地耸起肩膀。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指挥官便能下达任何泯灭人性的命令。毕竟上瘾的人是抗拒不了毒品诱惑的。”
虽然警长的推断令人感到厌恶,不过吉尔菲艾斯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他感觉唾液泛着苦涩的滋味。
“我曾经在军队里当了五年的兵。老实说,比起那些不曾谋面的敌人,我倒觉得有虐待倾向的长官才叫人害怕哩。我这个人天性豁达、脸皮又厚,所以才能顺利退伍。但是队上还是经常传出一些个性较柔弱的士兵,因为受不了长官虐待而自杀的事件。当然,在军方的纪录上他们都是因公殉职。”
这番言词犀利的批判令吉尔菲艾斯感到十分讶异。警长如此直言不讳地道出军中弊端,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或是不把他当一回事?
“仔细想想,所谓的士兵的忠诚心,其实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毒品。药性发作时,仿佛置身温暖的海洋一般舒畅快活,可是一旦药性消退,剩下的就是狼狈不堪的自己。”
说到这里,警长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发表意见。他看着吉尔菲艾斯睑上的表情,干咳了几声,随即又说:
“中校大概不同意我的看法吧。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说的太严重了,恕我厚颜,请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你放心吧,我这个人是很健忘的。”
吉尔菲艾斯苦笑地回答。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地问警长。
“对了,听说巴赛尔中将伉俪今天要来这里是吗?”
“巴赛尔夫妇?我记得他们前天就到了呀。”
“……你确定吗?警长。”
“当然确定,巴赛尔可是退役的高级将官,我身为此地的保安官,当然会特别留意。可是,你问这个要作什么?”
吉尔菲艾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随便敷衍几句,便先行离去。
一到了餐厅,凯萨琳格早已坐在席上。他看到吉尔菲艾斯便对他招了招手。吉尔菲艾斯没有什么食欲,只向服务生点了一杯加了生蛋和蜂蜜的黑啤酒。虽然量不多,但是空着肚子实在无力办事,而这样简单的组合已经足够提供吉尔菲艾斯充分的能量。
霍夫曼警长说巴赛尔伉们早已在两天前抵达克罗伊奈赫Ⅲ,可是眼前的凯萨琳格却告诉他,巴赛尔夫妇今天才会到。的确,如果他们一直待在房间里,而且只吩咐客房服务的话,就不会和凯萨琳格碰面。可是,既然人都来了,为何要躲着每十年见一次的老朋友呢?
克里斯多夫。冯。巴赛尔的外表看起来比失意的凯萨琳格年轻十来岁左右,眼神、举止都散发着无以伦比的英气和活力。他退役后转而投资星际间的运输事业。看的出来,他不但是个出色的军人,也是位杰出的企业家。
“你就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上校?不、是中校吧。听说你是莱因哈特。冯。缪杰尔提督的心腹,是吗?”
巴赛尔热切地和吉尔菲艾斯打招呼寒暄,仿佛没注意到介绍他们认识的凯萨琳格。由于他的态度非常热络,以致于连吉尔菲艾斯都没发觉他在提及莱因哈特时,语气中所隐藏的敌意。至于凯萨琳格,他在知道巴赛尔夫人因为晕船,已经先行回房休息之后,显得有点落落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