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淼把头抬起来,看着她,接受着她责备的眼神。
“这一年来,你的成绩节节在攀升,但你的性格还没改变,你这样很让我心痛。我知道你的难过,但时间过了这么久,还有那么长的生活等着你,你不能总是这样沉沦下去。我们宁可要一个快乐而普通的你,而不要十个在沉默中拿高分的你,懂吗?”梁芝洁看着木兰淼的眼睛说,见他还是没有反应,继续说,“再过两月,二年级就分班了,你肯定在文科火箭班,我可能还是你的班主任,我希望你换一种精神在文科班出现,用新的面貌去面对新同学,也要面对你的新生活……嗯,就像难看的毛毛虫蜕变成漂亮的蝴蝶那样,告别从前。你不能总停留在从前的阴影里作茧自缚,要破茧而出为自己寻找光明,知道吗?”
木兰淼“嗯”了一声。他内心里也想改变目前阴暗的状态,他不想这么下去,而且开始厌恶这种让自己也让别人难受的古怪性格。但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方形的物体突然变成了圆形,别人会觉得更怪异,他只好保持不变。
梁芝洁笑了笑说:“我把你的这次考试作文读了好多遍,你在文中说‘要笑对生活、笑对人生、笑对不如意’。我想你心底是渴望笑对一切的,但你还没有尽力去做到。我相信你能做到,只要不放弃微笑就一定会微笑。”
木兰淼低着头抿着嘴,双手不知所措地搓着,他的笑容只会在那些文字里出现,所以他不相信“人如其文”之说,那如同动人的嗓音未必就对应着一个动人的模样。
“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个事儿。你知道,这次高中生夏令营活动快开营了,活动很不错,市教育局也很重视和支持。你没有报名参加,我建议你也去,在陌生的环境和集体中淡忘从前的伤心事,改变心境,也改变自己。”梁芝洁见他还是老样子,不厌其烦地说:“你必须强迫自己改变,振作起来,再高的分数都是一个暂时的符号,只有好性格才能让分数闪亮。我知道,你是懂的,只是还差点勇气……如果你愿意参加夏令营,费用不是问题,我已经为你申请到了贫困生优惠资格,学校也同意给你一定的补助。我想,你愿意参加这样的活动,是吗?”
木兰淼很是意外,有些惊喜,似乎很久没有这种喜悦的心情了。他不相信地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他何尝不想参加那种纯属奢望的活动呢,但他不可能为那种游山玩水的活动花上一分钱。如果不担心费用,他当然想去,不只是为了换换自已悲苦的心境,更重要的是逃避回家的痛苦与折磨。现在的他,好想有谁能带他逃离目前的处境,梁老师的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她了。
梁芝洁见他点头同意了,欣然笑道:“看你,我从没见你笑过。从今天起,要改变了!来,笑一个,告别从前,笑对未来。”
木兰淼勉强对着梁芝洁笑了一下,也只是嘴角上翘了一下,显得生硬而不自然。他似乎忘记怎么笑了。
梁芝洁说:“你笑起来多好看!别像从前那样苦大仇深的样子了,从前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要重新再来。”
“来,把这份表填好。”梁芝洁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表格和一支签字笔递给他,然后问道:“你的身份证办好了吗?”
木兰淼不喜欢照相,一直拖着没办身份证,就摇了摇头。他接过表一看,有两张表格,一份是夏令营营员登记表,一份是特困生夏令营申请表。
“这两天得去办临时身份证订机票。”梁芝洁说,她见木兰淼看着表还迟疑着,催道,“填吧,其它的事就不必再担心了。”
木兰淼提起笔,刚要填上自己的名字又停下了,说:“梁老师,办身份证我想改个名字。”
梁芝洁问:“为什么?你爸爸同意吗?”
木兰淼说:“我爸说我死了都行,他不会管我的名字的。我改名他不会有意见。”
梁芝洁说:“那只是气头之话,你怎么能当真呢?必须征得你爸爸的同意。”
木兰淼说:“亲戚们都骂我不是木家的人,我就是想改个名字。我爸真的不会有意见,他连我的生活费都没管。”
梁芝洁也为他有那样的父亲而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你想改个什么名字?”
木兰淼说:“林易渺。双木林的林,易经的易,渺小的渺。”
梁芝洁说:“名字太悲观,要改也要改个积极的。”
木兰淼说:“难易的易,泪少的渺,是积极的名字。”
梁芝洁听他这样一解释,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还是要征求你爸爸的意见才行。”
木兰淼说:“只有改了从前的名字,我才能更多地忘记从前。他们用那个名字骂我骂我,谁提到这个名字我就忘不了那些骂声。”
梁芝洁恍然大悟,说:“哦,我懂了。不过,你还是要告诉你爸爸一声。”
木兰淼说:“我没法告诉我爸,他的电话变了,没有告诉我。”
梁芝洁问:“你不是还有个姐姐和你爸在一块儿吗?”
木兰淼说:“我姐也联系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