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渺在公司里发现了个人客户帐户的异常,陡生恐惧,虽是冬季,他的额头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周末他同意给苗习悦资金支持让网站继续办下去,一直担心宁文胜打电话来过问苗习悦是否来找过他,他难以回答也不好说服。结果,宁文胜并没有打电话来,他以为时间一长就瞒过去了。那知事情才过四天,与宁文胜有关的帐户就这样突然变了脸,没有预兆,让他措手不及。如果这些客户不再委托他管理,就意味着有十多位客户流失,更不要说已经被他炒得可观的市值,包括苗齐昊这样的大客户也就失去了合作机会。失去客户事小,他最怕的是这与苗习悦的网站有关,与宁文胜对他所说的“不客气”有关,这种无声的方式比暴打谩骂更有恩断义绝的含义。
这些客户与他都签了协议,约定客户不得在服务期限内无故收回密码、撤走资金,否则本人所受的损失自负,如果对操盘手造成了直接经济损失还得赔偿。他曾担心客户在股市波动之时沉不住气自行操作股票,要求密码完全由他管理,但是客户们不放心,同时管理着密码。本以为他们会按合同规定的期限由他全权操作,哪知一夜之间就这样把他避之门外提前收回了帐户。目前客户们赢利不少,撤回资金不存在利益受损的问题,但是全盘打乱了他的操盘计划,带给他的损失是客户们意识不到的。这些客户都曾是信赖他的人,他难以和他们谈违约之事,只得忍气吞声。
宁文胜如果以此为报复,逼林易渺重新布局新的操盘计划并不是最可怕的。那些直接间接的、说得清说不清的收入损失即使全部计在林易渺头上,他相信自己可以在今后慢慢挽回。林易渺害怕的是,宁文胜带着如此的憎恨离开,无异于给他们的心头都捅了一刀,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他不断反问自己:帮苗习悦又是我错了?就算有错,也只是错在对她有着剪不断的爱怜,不忍心看着她梦碎网站。即便错了,其实又错在哪儿呢?她曾经帮过他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帮她这一次?难道,为了宁文胜,就一定要牺牲她?宁文胜,你为何就不能理解她这一次,原谅我这一次?
他不相信宁文胜知道他帮了她。她答应过,会谎称那笔改版资金是朋友们筹集入股的。他不相信她忘记了承诺,无意中会到不该提的他。
那宁文胜为何这么快就察觉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宁文胜是个谨慎的人,不应该这样草率地把那么多的帐户收了回去,即使怀疑他帮了她也应该问清情况再作决定。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份宅急送递到了他手上,收件人与寄件人均落名为“林易渺”。打开一看,没有信件,只有一把钥匙,那是他送给宁文胜的家门钥匙!
没有任何话语,就像宁文胜的手机、办公电话都无人接听。他知道,他和宁文胜之间,完了。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他试图想暗中帮助苗习悦,不让宁文胜知道,但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宁文胜连他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他的天空摇摇欲坠,宁文胜可以不理解他但不能误解他,宁文胜可以大骂他但不能这样一言不回,他必须要去作个解释。
他赶到顺帆海运公司大厦,当电梯路过第十四层,他想,网站应该不在这层了。苗齐昊给苗习悦三天期限的时限早就过了。
他找到宁文胜所在的办公室,同事说他请假不知去了哪儿。他只好又来到董事长办公室找苗齐昊。
苗齐昊见他找上门,若无其事的样子,像上次见他一样礼节性地请他坐在办公桌的另一头说:“难得你有空来我的公司,不知有何事呢?”
林易渺直截了当,焦急地问道:“苗董,为什么不让我管理帐户了?收益不满意吗?”
苗齐昊用一成不变的沉稳神情说出一句让他不寒而栗地话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林易渺说:“我是按你的要求操作的呀,苗董还有什么要求呢?”
苗齐昊说:“我的要求你是知道的,别装傻。”
林易渺说:“如果是因为苗习悦网站的事,我想苗董一定误会了。”
苗齐昊说:“我的资金可以听你的,让你为所欲为;但是我的女儿,可没交给你。别忘了,就算是把资金交到你手上,也不表示它就稳稳当当属于你。”
林易渺知道他已经有了充分的把握认定自己帮了苗习悦,就说:“我不会为所欲为,我做的每一步必定有充分的理由。”
“作为操盘手,你应该懂得庄家的意图。悦儿是我手中的股票,我希望它能摆脱没有业绩的状态,从原地重新起步,然后一路走高。你却给她资助诱多,让她看似提前走上一步,却会在往后跌得更狠。你这样操盘可不好。”苗齐昊,摇了摇头,观察着林易渺的反应。
林易渺没有想到他会用股票来比喻苗习悦,假装不懂地说:“我没给她资助什么呀!”
苗齐昊笑了一下说:“小子,别在我面前装傻。她头两天还要死要活,现在就不以为然了,没有你的支助,她没那么得意。”
林易渺狡辩说:“苗董并没有吩咐我做什么、不做什么吧?”
苗齐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文胜已经代我吩咐过你吧。他甚至向我打包票说你会听他的。”
林易渺直埋怨宁文胜给他打什么包票呢,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他不能承认,只好强辩道:“苗习悦不只我这样一个朋友吧,别人同样可以帮她?”
苗齐昊说:“我的女儿还不了解?她的要好朋友,都像她这样,生活在精神的天堂,活在物质的地狱。”
林易渺更懂得苗习悦的艰难了,说:“她会有其它办法的。”
苗齐昊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要不要文胜过来把你们那天去的茶坊名称也报出来呢?”
林易渺蔫了气,一定是宁文胜发现他们在茶坊了,不然怎么会迅速消失得这样干净,丝毫不听什么解释。墨菲定律说,你越担心什么事情发生,它偏就发生了。他正遭遇了这样的定律,再也不能抵赖,就勉强笑道:“他叫我不要帮苗习悦的话,我以为是开玩笑。习悦需要帮忙,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作为朋友就不能帮一下吗?”
苗齐昊说:“你的兄弟都不敢帮,你却要帮,是何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