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不想动,不想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怀里的孩子。这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头顶上的罗帐,眼珠子不停的转动,可爱得很。
“周循……”低低的喃着这个名字,我轻抚孩子光洁的额头,忽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我的儿子……也是历史的一个剪影……
周循,周瑜的第一个孩子。
我怔了一下,蓦地想起什么,只能傻傻的僵在床上。周循……不就是历史上那个短命的周循吗?!
“瑜两男一女。女配太子登。男循尚公主,拜骑都尉,有瑜风,早卒。”……早卒!心蓦地一跳,我低头看着玩弄我长发的孩子,一时之间头脑一片空白……
“啪”,门被风吹的声音。我回过神来,不知所措的放下孩子,无意识的向门口走去。或许,子曦说的不错,长痛不如短痛,就算我救了他,最终也逃不过上天的眼睛。
轻轻拉了拉门,没打开。
蹙眉,我使劲拉了一下,门开了。我吓了一大跳,只见一个大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
定了定神,我壮着胆子抚开雪人脸上的白霜。
瘦削却坚毅的脸庞,粗黑挺拔的浓眉,挺直如希腊雕塑般的鼻,棱角分明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天旋地转,心脏开始疼痛,剧烈的疼痛,仿佛被人生生的剜了去!我张开嘴,却叫不出声音;我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我伸手,触碰的却是冰凉的温度……
“周……郎……”
他没有应我,紧闭的眼睛没有睁开,仿佛沉睡了很久似的。
“周郎!”我尖叫,猛地上前抱住被冻僵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屋内挪,“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没有人来。太早了,这里是主子的院子,除了大丫环和管家,一般这么早是不会有人来的。再则,我这几天脾气臭,早就遣散了照顾我的三姑六婆,图个耳根清闲……
“周瑜,你醒过来,不要睡!你才刚当爸爸,不能留我们孤儿寡母……”
“砰”,脚下一软,我们双双摔倒在地。我赶紧爬起来查看他的伤势,才愕然发现,他满身是血——青黑色的血……他中毒了……
使力,扶起他。腿一软,两人又摔在地上。我爬起来,再使力,却怎么也抬不动他。
“周瑜,求你要死,求你不要丢下我……”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轻轻推他,他却还是一动不动,就像死去一般。
大概是我的声音吓到孩子,躺在床上的孩子也大声哭闹起来。孩子的哭声就像一柄利剑避开了所有混沌,将我从茫然无措中硬生生拉了出来。
我不能乱!如果我乱了,周瑜就必死无疑。
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从地上挣扎起来,快速的将床上的被子抱起来,然后里三层外三层把周瑜包裹住。又把孩子放进周瑜的怀里,借孩子的体温温暖他。
“儿子,你的责任重大,保护爸爸就全靠你了。”我在孩子额上印上一吻,“所以,sorry。”说着,我就重重的掐了他小屁屁一下,果然,他非常卖力的大哭起来。
看了一眼周瑜,我飞快的站起身来,转身向梅苑跑去。
长这么大第一次跑得这么卖力,周遭的景物快速的后退,在我快要乳酸中毒而死的时候,真娘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我眼前。她端着竹编簸箕,正在整理药材。
“真娘……”
“夫人什么也不必说,真娘帮不了你。”真娘没有回头,只是仔细的整理药材。
喘了口气,我拍拍胸脯,“你,你怎么……”
真娘放下簸箕,转头看着我,明艳的脸有些许凄然,“东方姑娘,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心一阵冰凉,就像坠进了无底深渊里的寒潭,浸泡了太久,就感觉不到痛了。我摇头,“不,周瑜不会死,我知道,我知道……”
“东方姑娘,”真娘上前两步,望着我苍白的透明的脸颊,最终叹了口气,“七虫七草毒,是用七种不同的毒虫和毒草练制而成,炼制的顺序和种类不同,药性也不一样。若是不知道炼制的秘方……”
“好了!”我揪住她的领子,大吼,“管他什么玩意儿!告诉我,谁可以解这种毒。”
真娘怔忡片刻,“只有雪鸢。”
雪鸢?!方才腾升起的希望瞬间坠入谷底,我张了张嘴,颓然的坐到地上,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或许还有一人……”
猛地,我的心一亮,抬头望着真娘微微犹豫的脸庞。
“公子或许可以,只要公子命令雪鸢拿出解药,雪鸢不得不从。”
我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拽住真娘的袖子,哀求道:“真娘,求你,帮我,帮我找到子曦,求你,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