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力争自然地微提裙角走下阶梯,后背却渗出了汗。
沈雪柠进了书房,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摊开后,放在书桌上。
她不在看顾清翊,只是盯着那封和离书,嗓音如凉雪,缓缓而平静:“侯爷手受伤了,我便代劳写下和离书,我已在上面签字了,只要侯爷签字就行了。”
屋门未关,风雪挟雨灌进屋,顾清翊为沈雪柠关上门,怕她病中凉着,。
他坐在案牍前,拿着那封和离书,读出了声:“夫顾清翊,妻沈雪柠,因感情破裂而双方自愿立下和离书,彻底结束夫妻关系,此后婚嫁自由,各不相干,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末尾落笔签字:“前妻:沈雪柠,前夫……”前夫处空着,只等他签字了。
窗外的风雪簌簌而下。
顾清翊用力攥紧和离书,目光近乎缱绻到偏执,泛着冷意与怒意:“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和离?”
沈雪柠只是平淡地说:“别捏皱了,不然我还得写。”
砰,顾清翊将和离书重重拍在书桌上,背对沈雪柠,深呼吸口气,他情绪复杂,刚想说不签,可沈雪柠便打开门,走了出去,跪在了风雪雨中,磕了一个头:
“请侯爷签下放妻书,放我离开。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一件金丝纱,夫妻做到这个份上,空有其表,还有什么意思呢?余生漫漫,早些和离,你我各自欢喜。何况,你的阿音对侯夫人的位置,早已翘首以盼…”
这一字字,一句句,兵不血刃,刺着顾清翊的心。
顾清翊气馁下来,哑口无言,欲辩无词,他心底复杂情绪翻涌着,哽在胸口处压的他难受,偏生他不善解释,甚至不知道从何解释,他唇角扯动,望着风雪中跪着的女子,说了声:“对不起……”
他昨晚没有看见沈雪柠在里面,冲进大火时,他所处的位置浓烟滚滚,熏得他睁不开眼睛,根本看不清,他只能凭借方位抓住金丝纱,抱走赵音跑出去。
他若是看到了沈雪柠,他一定会救她的…
归根结底,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他眉眼间有些失落,撑着伞朝沈雪柠走去,为她挡风雪,他蹲下来,牵着她的手想让她起身,一遍遍地喃喃:“对…不起…确实是我没有及时救你…是我对你不起…”
沈雪柠的手从顾清翊的掌心中,一点点抽出来。
风雪吹着她的墨发,她面色平静坚毅,有些苍白透着病色,细柳腰荏弱不堪一折,跪在地上,似一吹就倒,可她就是没倒下,反而跪的直直的。
青玉也跪在她身后。
福安也是。
沈雪柠跪了多久,顾清翊就站在旁边替她撑了多久的伞。
他脱下外衣,披在沈雪柠的大氅外,站在柳絮般的大雪中,身形瘦而颀长,显的有些孤清,哑着嗓子,眸眼布满郁色。
“成婚娶妻是人生的必经过程,我确实一直认为娶谁都是娶,妻子只是摆设,能挡掉踏破门槛的媒婆、挡掉企图拉拢我成为安王党羽的锦乐公主,可我娶了你,时至今日,我不想看到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