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着不想走的小孩儿瞬间被提了起来。
小长婴被背后的符咒大力推动,不由自主地继续跟在男人身后,不情不愿地疑惑道:“既然有法术,为何还要劳身劳力地走,捏个诀,转眼不就到了么?”
男人脚步忽然顿住,小长婴不察间直接撞了上去。
“哎呦!”
小长婴揉揉装疼的鼻子,委屈地撇了撇嘴:“师父你怎么说停就停啊。”
一路走来,师父脾气甚好几乎从不红脸,也从未对他说过重话。
而这次,男人陡然转身,俯视着小孩儿,眸中笑意渐渐褪去,冰冷的声音似乎能冻住烈日:“若人人习得法术,肆意滥用,致以真假难辨,善恶难分,那么人与恶妖有何不同?”
小长婴瞪大眼睛,喉咙干涩却还是辩驳道:“可,可那人分明……”
“分明有错在先?”
男人知道小孩儿还在为昨日捉的那只妖打抱不平,打断了小孩儿未说出口的话,见小孩儿低头抿唇,神情倔强,又不由放柔声音,语重心长道:“若以正义由头就可行罪恶之事,那要天道作甚?”
“做错事,便要受到惩罚。”
小长婴沉默不语,男人微微叹口气,起身继续向前走。
日头西沉,孤月当空。
一直跟在男人身后的小孩儿,忽然出声音,带着这个年纪不会有的冰冷:“若天道要灭人呢?”大殷末年,乱离遍野的惨状,他还历历在目,那时候,所为的“天道”在哪儿?
男人脚步顿住,身后小孩儿也停下来。
他神色复杂地看眼小孩儿,半晌转头,一字一顿道:“那便扭转它。”
言罢,不等小孩儿跟上,便没入夜色之中。
天边孤月清寒,所有喧嚣仿佛都在师父的话音中陡然退散。
驼铃声声,胡旋舞女跳着奔放的舞姿,安西无数的日夜,都已随着大漠落日融入到了看不见尽头的地平线中。
光影陆离,曾经的记忆随着霍长婴的脚步和呼吸,仿若振翅而非的蝴蝶飘散而去。
只剩师父掷地有声的几个字,烙在霍长婴心中。
霍长婴眸光微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脚步顿住,他愕然看着眼前的景象,那个好像是师父的背影,竟到了,到了永安城中最奢侈靡丽的销金窟温柔乡——
他竟然追来了这里?!
霍长婴眉头紧蹙,不由开始怀疑,师父真会来此等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