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珩将那些奏折拿在手中,轻轻打开瞧了一眼,虽是要事,但远远不用霍司亲自前来,慕容珩瞥他一眼,却没拆穿他,轻描淡写地问道:“京中可还安稳?”
霍司的回答也中规中矩,只道:“陛下放心,一切安好。”
霍司本是送完东西便应回去的,可一场大雨阻了他的去路,路上泥泞难行,慕容珩许他过几日再走。
这雨下了两日才停,晨光透入帷幔,叶倾从榻上起身,慕容珩还在她身旁睡着。叶倾将烟纱外衫披在肩头,长发用一枚白玉簪松松绾住,凉风自木窗中透了进来,叶倾推开门去,信步走在园中。
一场大雨,树上的绢花也已经褪了颜色,零零落落,假的终究是假的,用尽再多的心力也是白费。叶倾将视线收回,却正巧瞧见霍司,他许是早就瞧见了她,脚步停住,只静静地望着她。
叶倾走了几步,轻声道:“你何时回去?”
她穿的轻薄,霍司的眼神不敢与之对视,只随意落在一处,温声道:“就这两日了,不过,陛下昨日吩咐说,要去后山观云台,到时候我也会一同前去。”
叶倾点了点头,霍司抬眸看着她,又添了句,“京中一切都好,三殿下他……也好。”
叶倾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抿唇笑了笑。
霍司低下头去,眸中也带着浅淡的笑意。
寝宫中,慕容珩透过木窗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他胸前微微起伏,拳头捏紧,而后将木窗狠狠合上。
次日一早,他们便去了后山,一众护卫随行,慕容珩虽常在宫中,但体魄却并不孱弱,毫无避讳地牵了叶倾的手一路上山。
观云台建在山顶最高处,周围还有竹林掩映,可登上去后,才觉天光照耀,云雾缭绕,叶倾跟着他站在顶端,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云雾仿佛从她手掌间穿过,慕容珩自她身后拥住她,两人虽未说话,但动作却亲密无间,霍司站在阶上,紧紧捏住衣袖。
叶倾淡声道:“难怪有人会喜欢站在至高处俯视万千。”
慕容珩在她耳畔道:“可一个人在高处久了,难免寂寥无趣,你可愿与我同往?”
叶倾轻声道:“高处不胜寒,我……”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忽地听见山崖处传来响动,叶倾心头一凛,山崖上已经有十余名黑衣人借着绳索越了上来。
叶倾一把将慕容珩挡在身后,将涌上来的那名黑衣人踢落到台阶上,霍司连忙带人护驾,同那些黑衣人厮杀起来。
慕容珩看着叶倾毫无犹豫地挡在他身前,用单薄的肩背护着他,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心中还是有如滔浪翻涌。慕容珩将她的肩头按住搂在怀里,一步步往后退,他二人手中都没有武器,而那些黑衣人如同死士一般,即便那些护卫训练有素,却还是两相僵持住,谁也占不了上风。
霍司也渐渐退了过来,可谁也没有料到宫人之中竟有异变,一人突然从袖中取出黑色短驽,双矢齐发,背向着慕容珩和叶倾而来,霍司离他们最近,可却只能救一人,等他扑过去将那人护在身下|时,肩背之上传来一阵剧痛,他才知道,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选择的人,是叶倾。
慕容珩侧身闪过,可虽避过要害,那箭仍旧刺入了他的右臂中。长德惊呼一声,连忙奔过去,“陛下!”
那宫人也被护卫制住,刀剑抵在他脖颈上,让他动弹不得。
慕容珩回过神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叶倾,见她毫发无伤,心中松了一口气,可她惊怔之下看了他一眼,便立刻将霍司抱入怀中,眸中关切遮掩不住。
慕容珩神色微冷地看着霍司,他唇色苍白,那一箭虽未要了他的性命,但却也伤的很深。
那些黑衣人皆被制住,慕容珩眸色阴沉,“先关押起来,无论用尽什么方法,都要他们招出幕后主使!”
回了行宫之后,随行太医连忙为慕容珩诊治,所幸那箭上无毒,不然即便只是伤在肩上,这么久怕也早就要了性命。
霍司伤的最重,可叶倾却也只能留在慕容珩身边,她不知道为什么霍司会毫不犹豫选择救她,可即便只是本能无心之举,但恐怕也算犯了慕容珩的忌讳。
慕容珩咬紧牙关,任太医将那箭拔出,清理了伤口之后,敷上了药,而后又为他仔细包扎上。慕容珩脸色微白,往裸露的肩膀上瞧了一眼,又看向叶倾,叶倾上前将他的衣衫除去,又拿了新的给他换上,低头在他面前为他系着衣带。
慕容珩左臂抬起,将她的肩膀压在自己胸膛上,叶倾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的很快,只听他低声说了句,“是我大意了,你若是受了伤,我只会更担心。”
叶倾垂下眸去,任他抱着,心绪却极其复杂。
慕容珩服了药便歇下了,等到醒来之时已是天黑,长德扶着他坐起身来,慕容珩往周围看了看,问道:“叶倾呢?”
长德也是心忧,“叶大人她,她去看望霍统领了。”
慕容珩脸上毫无血色,眸中更生阴翳,“何时去的?”
长德不敢隐瞒,“去了大约有两个时辰了。”
慕容珩沉了脸没再说什么,可长德在他身边那么久,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无人能及,知道他心中不虞,一边又无奈想:我倒也有心将叶大人关在这寝宫里陪着陛下,可如今谁又能拦得住她,谁又敢去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