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长乐殿跪了半个时辰,只是为了听到贞景帝听从他的提议。
可科举一朝难改,新制便一朝要拖延下去难以实施,闻钦并不想听他的推辞,不顾他谏言相劝,差人拖着他到雪地里行了十杖刑罚。
此事一出,京畿尚且还在过年的大小官员都提心吊胆了起来,这个年过的也很不自在,生怕施行新制这把火烧到他们身上,连走亲访友都低调了许多。
不过也有出了一口气的。
先前吏部年底交差,端着副宁折不弯的态度,惹了许多人不快,如今这报应一来,觉得自个受了委屈的人立马就蹦了出来。
大年初三连夜上书,参了苏时稔一道,净弹劾他家世鄙薄,办差不利,还冲撞同僚。
闻钦听了此言,径直在举朝放了道口谕,直言何人能够解决春闱弊端,何人便能登上吏部尚书之位。
朝野之中哗然一片,真有人下了朝三两聚在一起想试试看。
满朝上下似乎都对这个吏部掌位虎视眈眈,正主还半点风声都不知晓地在家中养病。
‐‐
苏时稔并非京都本地人,他本是支州人士,当初凭借真才实学走上官途。
在当年京畿显贵&ldo;榜下捉婿&rdo;蔚然成风时,以一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品性,劝退了大半名门。又在京都媒人游说之际,从支州接来了自己定亲的结发妻子。
那时他便得罪了许多人,本是殿试第一状元郎,为此埋在吏部做了廿载的验封司佥事。
直到先帝辞世,闻濯回京控政才提携了他的官品,后来一直高升至吏部尚书。
他虽埋没数年,却不失风骨,有文人气节,就算身居高位,也从来恪尽职守,矜矜业业。
那日受了刑罚之后,他并未对贞景的一意孤行怀有半分怨言,哪怕受苦养伤之际,还不忘在标记着科举制度弊端的告文上,继续补充可行之法。
闻濯前来探望时,他放在一旁小案上的汤药已经晾的没了热气,也不见在旁服侍的奴仆。
迈步进屋,他还认错了人,以为是自己的夫人,便头也未抬地指了指房中书案,&ldo;再同我拿张记事的纸来。&rdo;
闻濯默着声挪去他的书案,望见陈年破旧的木板之上已经满是墨痕,边缘磨损的部分都变了颜色,上置没有笔架,只有一个竹节做的笔筒。
里头放的笔可能是这堆杂物里,唯一看得出来官造的上品。
&ldo;对了,墨也研一下搁到榻上来。&rdo;他叮嘱着,眼睛都忙的不肯稍微抬一抬。
闻濯一一备全,同他拿到榻边,递给他宣纸时,垂眸朝他手上记的东西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