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禁足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缜问,他是觉得奇怪,替岑参说句话,为何圣人的反应会这般大。
“我也觉得奇怪,往常我帮人求官的事多了。圣人基本都是照准的,可只不过跟贵妃提了句岑参,就被禁足了。”杨玉瑶给两人斟了半杯,“今天问了晋国公主才知道,原来这岑参的堂伯父叫岑羲,当年投靠了太平公主。兴许这在圣人心中,是一根刺吧。”
李缜一愣,旋即才明白,为何岑参这般难放,原来是有岑羲的黑历史在,加之吉温给岑参安的,又是“指斥乘舆,交构东宫”的罪名,因而就更难了。
“不过,这竹纸造福的,可不是已经有官的人,而是那些因家贫,送不起礼,无法授官的人,他们,才是读书人中的大多数。”李缜将话题扯回竹纸上。
“这些人,真就这般重要?”杨玉瑶本想说“连官都当不上,有什么用?”但一想,李缜就没当官,于是改口了。
“没授官,就会自叹怀才不遇,此刻出手相助,对他们来说,就是知遇之恩,雪中送炭,涌泉难报。而那些已经授官的人,选择多了,出手相助,对他们而言,便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李缜说的,其实是他的心里话,当初,董延光将他从牢里捞了出来,给了他军籍和尊严,所以他把命卖给了董延光,两人从此相辅相成,共获殊荣。
杨玉瑶本身就不笨,只是对底层接触得少,而现在,李缜这么说了,她的心,也就动了:“你可有需要帮忙的?”
“有,我最近觅得一个书生,叫张通儒,是个才子,天宝二年,为了来长安参加省试,散尽家财。结果当年的考官,为了讨好右相,将状元,点给了一个曳白。他负债累累,家也回不去了,只能在长安漂泊。”
李缜的茶肆,虽然就很需要张通儒这个说书人,但他也明白,蛟龙,不是池中物,要是他不抢在安禄山前,成为张通儒的恩主,那安禄山就会将张通儒抢了去。而这个张通儒,后来成为安禄山的燕京留守,可见,也是个人杰,现在赚了他,就等于砍了安禄山一刀。
“张通儒是吧,你去安排个日子,带他来见我。”杨玉瑶点点头。
李缜却站起身,朝着杨玉瑶躬身一礼:“姐姐,小子斗胆,求你一件事。”
“嗯哼?”杨玉瑶眉眼一挑,将酒坛子推到李缜面前,“喝了它,我便什么事都应了你。”
“一言为定。”李缜竟真的抱起酒坛,就往嘴里灌。
“慢!”杨玉瑶竟是站了起来,跟他抢酒坛,“榆木,适才相戏耳~哈哈哈哈。”
“能搏姐姐一笑,豪饮一坛也无妨。”李缜道。
“想不到,你这榆木竟也会这般说话。”杨玉瑶摸了摸雪白的胸口,“说吧,有什么事?”
“就是希望姐姐,能委屈一下,跟缜去见一见这张通儒。一来,他冷眼受惯了,此举定能让他受宠若惊,从此对姐姐死心塌地。二来,这也是千金市骨的道理。”
杨玉瑶被李缜哄得开心了,想也没想,就都答应了:“这倒无妨,你安排个日子,最好就在这几天。”
“没问题。”李缜拍着胸脯道。
“对了,有一事,我倒要问问你。”杨玉瑶将李缜摁在软塌上,然后毫不顾忌地,将自己的脸贴到李缜眼前,她素来仗着自己貌美,喜欢这般戏弄美少年,看着他们面红耳热的模样。
“杨钊跟杨銛,你觉得谁更成气?”杨玉瑶问。
“这是姐姐的家事。”李缜道。
“哼,原来还是这般见外!”杨玉瑶不高兴了,抱臂转身一哼。
“姐姐,小子虽与国舅结义,但凡事,都有个限度。正如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该做的事,尽心去做,不该问的事,不要问,如此,方能长久。”
杨玉瑶有些失落,但旋即,心中一喜:“我听说,你登记军籍的时候,生父生母籍贯皆无考,所以,就给你上了陇右的籍?”
“是。”李缜道。
“那不如,你入我杨家的门如何?我杨家虽比不上五姓,但也是数百年的望族。”杨玉瑶玩弄着垂下的发鬓,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方法,让李缜成为杨家人而得意,“就像那花花,其实与我们关系远着,但不也攀上了亲了。如果你愿意,给你找一个分支,应该是不难。”
这种将外人塞进族谱的做法,看似不可能且荒谬,但事实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且几个家主点头,就完全不成问题,毕竟,这越靠近核心圈,规矩就越不是事。当今天家,可就常给人赐“李”姓,令他们与皇室同属籍呢。
李缜其实真的心动过,因为这个“李”姓,就给他带来了诸多麻烦,但仔细一想,却觉得还是不能答应,因为这杨家,也不是如同郭子仪的家族那样常青,仅仅十年后,就灰飞烟灭了。
“此事重大,缜以为,还是要与几位国舅商议过才好。”李缜没有明着拒绝,因为他知道,拒绝得多了,杨玉瑶就算脾气再好,也会生气。
杨玉瑶是有些不高兴,但转念一想,李缜说得也没错,毕竟杨家的家主,是大伯的儿子杨銛,她虽然嗓门大,但宗法上的事,也不是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那你可要有点耐心哦~切不要被那右相的十九娘给勾了去。”杨玉瑶趴在李缜肩上,娇声嗔道,“不然,奴家可就要考虑,再嫁了~”
“姐姐,莫要这般折煞小子。”李缜弹开,颤颤道,这大唐的女子,真是开放!太开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