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缜四更未到,就爬了起来,开始将另一只鸭子做成姜片焖鸭。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今天,他想去找九怀“负荆请罪”,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跟九怀谈谈,自己心中的那颗“疑心果”,看看能不能消了它。
制好菜后,他烧了半桶热水,而后将装有菜品的食盒卡在桶的上半部分,再盖上盖子,以保证菜品能在一段时间中,能保持温度。待到这一切做好,李缜抬头看了眼沙漏,刚好一个时辰。再想想,九怀那天为了见他,花了一个时辰梳妆,自己今天为了见九怀,也花了一个时辰来备菜,嗯,刚好扯平。
命运,似乎总爱和他们开玩笑。那天,九怀乘兴而来,却碰上李缜要见杨玉瑶,只能匆匆而去。今天,轮到李缜享受这滋味了。
“哎,你竟起得这般早?”李缜一来到迎春楼的后门,就看见九怀竟站在门口。
“啊,你竟然来了?”九怀一身白裙,梳了条堕马鬓,没有任何头饰,也没有妆容。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呃,不是,只是今日,我正好有事。”九怀说着,头稍微一低。
“那,你吃早膳了没?没的话,先吃个腿吧。”李缜左手抱着木桶,右手打开桶盖,露出里面的食盒,“刚做好的,应该还热着。”
九怀从袖子里伸出手来,掀开食盒的盖子一看:“是鸭子啊?”
“是,趁热吧。”
九怀看着那腾腾的热汽,那还没消散的油花,便知道这是刚做好的。
她没挑鸭腿,只是选了最小的一块鸭肉,塞进嘴里:“我得赶路了,你要不就歇会再回去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明日。”
“你有空了,就来西市的纸坊,我再给你做一只。”李缜道。
“噗嗤”小酒窝,再次出现在九怀脸上:“嗯。”
语毕,她牵马而去。
李缜抱着木桶,进了迎春楼,没费多大劲,就敲开了江离的房门。
“郎君可是来找九怀的?”江离也在梳妆,她比九怀精致许多,光是化妆品,就能放满一整张桌案。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李缜抱着木桶,站在门口。
“嘻嘻。假话。”江离何等聪明。
“特意给你做了只姜片焖鸭。”李缜道,心中却是一酸,因为这鸭子,他是只想给九怀吃的,但九怀却只吃了一点肉沫,就匆匆而去。
“坐吧。”江离动作很快,满桌的化妆品,一瞬间就收拾干净了。
江离出去了片刻,回来时手中多了个托盘,托盘上,装着一碟透花糍,一碟胡饼,两杯桂花饮,还有一只小茶盏。
她首先,将两杯桂花饮各往茶盏中倒了一点,而后当着李缜的面,一饮而尽。而后才将其中一杯,递给李缜。
李缜知道,江离这一举动是为了告诉他,桂花饮很干净,没入药。当然,信或不信,全看李缜自己。
“你似乎,不喜欢吃鸭子。”
“其实,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汤鸭。”江离拿着筷子,看着那盘热腾腾的姜片焖鸭,双颊,又画上了真泪妝,“大人还在的时候,累了,就喜欢往厨房里钻,我喜欢吃鸭子,他便特意,为我做了一道菜,将枸杞、当归、红枣,和鸭子一块煮。”
“我又让你哭了。”李缜一脸歉意,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江离接过,在脸上擦了又擦,本干燥的手帕,没一会儿就湿透了。
“不说了,你今天来,可是有话要问?”
李缜支吾了一会儿,他确实有话想问,但他却不敢问江离,因为他害怕,江离说着说着,又给他种了个疑心果。
“九怀这几天,很忙吗?”但李缜最后,还是决定问一问。
“圣人今天要去太清宫。陈玄礼大将军为了保护圣人周全,在十六卫抽调精壮,又在勋贵之家,抽调女眷,乔装成大宁坊的百姓。”江离道。
“那九怀,究竟是什么人?”
“她出身兰陵萧氏,祖父依附于太平公主,身死家破,父亲吸取了教训,一心一意替太子做事。哈哈哈哈~”江离说着说着,竟带着满脸的泪珠放声大笑,“哈哈哈~结果开元二十五年,三庶人案,她家又被抄了。哈哈哈哈~”江离笑得很夸张,上半身直接弯在双腿上。
“李郎,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跟你说,她的往事吗?”江离从桌子下抬起头,让李缜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满眼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