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还把张俊忘了。”李缜笑道,“他招了吗?”
“刘奉仁的长子,四月份就去了卢龙。走的时候,还带着一车账簿。”高尚道,“其它的,他估计也不知道了。”
“看来,我们可以在《河东日报》上,来一个连载。”李缜心生一计,“我去鼓捣个东西,配合这《河东日报》让他们知晓,我们的厉害。”
“你很疯狂。”高尚笑道,“得提醒你一句,这不是陇右,你身边,就只有一个胖子,刀、枪、弓都凑不齐。”
“十三郎,知晓如何纵横捭阖的人,不过是一丈夫。而知晓这一分田地、一棵桑树,才是做大事的根基的人,才是真英雄。”
高尚看着李缜渐渐变得模糊的背影,忽然心口一颤:安禄山,确实比不上他。
李缜去了趟澄品轩,把林维章拉到澄品轩的后院,这里堆积着各种各样的竹子,
“我想在绳尺上加上刻度,用来丈量土地。”李缜道。
“可当下只有绳尺,这上面可没办法标注精准的刻度。”林维章道。
“寻常的绳子,确实没有办法,但如果用竹料,就能把刻度加上去了。”李缜指着一根竹子,“竹篾柔韧度适中,而且比绳子宽。正好可以用于书写数字刻度。”
林维章立刻叫来两个工匠,用刀片剖下竹篾,再选取其中宽度大致一致的,用铜丝扎起。
工匠们制作竹篾的时候,李缜则画了张图纸,不过不是画在纸上的,而是用一小块红砖残片,画在地上,这样,他就不必拘泥于纸张的大小,可以将图纸画得很大,方便工匠理解。
“这个看起来,有点像是墨斗?”林维章道。
“是,不过它现在,应该叫丈量步车。”李缜道,“首先,准备两根各长一尺三寸的木条。每根木条的两头都挖出长四寸,宽三分的凹槽,再将木条做成十字型,那个凹槽就是放蔑尺的地方。”
李缜拿着两根木条比划着。
“可这个大匣子又是做什么用的?”
“它的外形,与墨匣相似,但不需要底盖。而这个木头架子,则要安放在匣子里面,必须固定。”李缜说着,指着两条木棍的交叉处道,“然后,再在这个交叉处,安装一个摇把。如此,交叉处如墨斗,可以搅转,实现篾尺的收放。”
“应该可以做出来,不过需要多试验几次。”林维章道。
“钱不是问题。”此事关乎到河东百姓的贴身利益,所以李缜出手很是大方。
吩咐完制作丈量步车的事后,李缜找来纸笔,开始默写乘法口诀和平方表。
其中,乘法口诀早在战国时期便已问世,不过却是收录在《荀子》、《管子》、《淮南子》等书中,普通的农夫根本没有钱财去学习。而平方表,就更不用说了。
“东家是想在报纸上,刊登这个?”林维章握着纸张问。
“是,尤其是这《九九歌》,最好能编成童谣传唱,让街头巷尾都知晓。”李缜道,“如此,就算测量的人想虚报田亩的周长,大家也不会因为缺乏最基础的算数的知识,而受骗了。”
李缜一连三天,每天处理完公事后,就一头栽进澄品轩里,解答工匠的疑问,并跟踪丈量步车的制造进度。因为,在他看来,这丈量步车,才是打败河东豪强的利器。
而为了保护澄品轩的安全,李缜让胖子和郭晞都搬了进来,以防闲杂人等前来滋事。
“李郎,文章我写好了!真是酣畅淋漓!”高尚捧着一沓文书,冲了进来,“三千余言,足以揭露他们的丑恶面目。”
李缜接过高尚写好的文章一看,只见标题骇然写着“吃人”二字!第二行则是:三十郎子惨死,五十佳人家破,竟是因为它!
“好!十三郎,有此雄文,何愁不胜!”
“你可想好了,此文一出,就再无回头之路了。”高尚说着,翻到最后一张竹纸上,因为那里还印着几个血手印,“这些人里,有关有粮的幼子,张叔子的遗孀,他们都原意出庭控诉苗、王等家的罪行。”
李缜看着那几个淋淋的血手印,心头忽地一紧,一首诗,忽地蹦进他的脑海:“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哼,你想独自当这个大英雄?没门!”高尚忽地戳了李缜的左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