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任前的最后一夜,李缜把高尚带到了有间茶肆,这里,郭三十六郎已等候多时。
“这位是继任的司仓参军,高参军。”李缜向郭三十六郎介绍道。
“见过高参军。”
“郭郎。”
三人分宾主落座,李缜见郭三十六郎脸色不太好,便问道:“三十六郎,可是在为田地的事,发愁?”
“参军既然这么问,我也不藏着了。”郭三十六郎道,“我们郭家为了参军吩咐的事,可是动用了很大的关系,还折损了两个暗桩,才在三天里,探明了情况。可如今,为何裴延龄的土地,却一分都没落到我们手上?”
李缜瞧见,高尚已脸色不悦,便在桌下用右腿轻轻碰了他一下。
“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参军,你们还盯着裴延龄的地啊?”郭三十六郎一脸难以置信。
“不是我们盯着,是罗希奭。”李缜道,“罗钳吉网。他就是罗钳。”
“原来是他啊!”郭三十六郎瞠目结舌,显然他家真的很久没有人,去过长安了,以至于连罗希奭的大名叫什么,都不知晓。
“他走之后,河东定会留下很多无主之地,这时,才是你们郭家,出手之时。”李缜道。
“原来如此。”郭三十六郎面露愧色,“是草民目光短浅了。”
“十三郎,你说吧。”李缜看了高尚一眼。
高尚点点头:“三十六郎,你们家能买下多少,裴延龄家的土地?”
“九百亩。”郭三十六郎道,“如果动用所有能动的钱,最多也就三千亩。”
“王家已灭,苗家是苗晋卿的,你们家的地,再加上这三千亩,实力,便已仅次于苗家了。”高尚早将各家的田地情况背了个大概,“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危险?”郭三十六郎脸色再次阴沉不定,“难道,苗晋卿会报复?”
“他毕竟是太守。”李缜道,“不过,他想动你郭家,也得先找高参军谈一谈。”
“高参军,这一樽,小的敬你!”郭三十六郎立刻举起酒樽。
高尚也不推脱,与他对饮了这樽。因为今夜的宴席,第一个目的,就是让郭三十六郎认高尚为靠山。
李缜看着嘴角一弯:“三十六郎,知道为什么,苗发虽是河东第一才子,又是苗晋卿之子,可仍然会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吗?”
“不知,不知。”
“因为他自以为有靠山。”李缜道,“所以,想要富贵得以长久,心中就要有一根绳,知道惹来祸事的底线,究竟在哪。”
“参军金石之言,三十六郎一定铭记在心!”
半个时辰后,宴饮结束,郭三十六郎告退。李缜和高尚则一人端着一碗乌梅饮,靠在阳台的围栏上,边透气边聊。
“你说这郭三十六,真能劝住郭家人,不再兼并土地?”高尚笑道。
“他若做不到,苗晋卿会法办他的。”李缜道。
“那于我们,也是不利的啊。”
李缜闷了口:“是吗?”
“怎么,你想带他们一起玩啊?”高尚问。
李缜点点头,事实上,他本来是想夺了裴延龄的铸币工坊,交给郭家运营的。但苗晋卿的到来,又让李缜看到了危机,所以他才要在临走前,给所有投靠自己的势力立下规矩,让他们都本分一点,免得被苗晋卿抓到把柄,一网打尽。
“在我没查清楚,苗晋卿为何能任河东太守之前,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遵守《开元律》。”李缜道,“不然,苗发、王承礼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