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青瞄了眼门帘的方向,同行的只有那个车夫,而且车马喧嚣,外面的人也是难以听见里面的声音的。
“昨夜的宴会上,有他。”流青双手捏着丝帕,低着头,这模样,就如同一个孩子,瞒着家长,偷偷地将自家的秘密告诉了别人一般,“他跟一个叫贾至的,待在一起。”
“贾至是校书郎,听说可以带人出入崇文馆。刘长卿有志于功名,讨好贾至,进入崇文馆修读,也是正常。只是,这两人,可曾与虢国夫人接触?”
“没有。”流青摇摇头。
李缜忽然想起了昨天跟九怀讨论过的严武,便问了句:“流青,你可曾听说过,严武?”
流青略一皱眉,旋即竖起右手的青葱:“昨夜宴会,他在!还赢了神鸡童五局呢。”
“你是说,他在斗鸡场上赢了神鸡童?”李缜狐疑,神鸡童的斗鸡术,天下闻名,能够赢他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当然,神鸡童故意输的情况要排除。
“是啊,连虢国夫人都难以置信,为此,还与他对饮了一樽。”流青双目有光,眼神中写满了崇拜,“没想到,这天底下,竟会有如此英武的少年郎~”
李缜看着流青,很怀疑她是不是只要见一个男的,就会喜欢一个。
“他跟刘长卿,有没有私下交谈?或者说,他们俩像不像是相熟的?”
流青“唔”了一会儿:“他俩坐得近,宴上赋诗时,似乎还一起谈论过诗文。”
“昨晚虢国夫人,还与谁相见?”
“除了严武,便是裴冕,韦芝。”
李缜佩服杨玉瑶的胆量,因为这三个人,分属三个不同的阵营。
裴冕是京畿采访使判官,表面上的身份,也是右相门下的一员,但结合他日后第一时间支持李亨登基,并在李亨朝拜相之事来看,应该是很早就在替东宫做事了。不过他昨夜是代表右相还是东宫,则不得而知。
韦芝不用说,韦坚的亲弟弟,自然是东宫一脉。至于严武,他的父亲曾经是右相的政敌,并因此含恨而终。只怕严武对右相,也没什么好态度。所以杨玉瑶昨晚,是相当于把当今朝堂上各大派系的人,都见了一次。
“国舅,可曾露面?”李缜终于想起了杨钊。
流青却是答得干脆:“没有,虢国夫人嘱咐,不请他。就算他来了,也不让进。”
李缜点头,以为这便是自己昨夜无功而返的原因。
说话间,马车便来到了虢国夫人府,是从后门直接进去的。因此避开了众多通宵达旦围在府前的官员。
流青直接领着李缜进了内院,说是内院,但占地却比安善坊的武候铺还要大。内里廊腰缦回,曲径通幽,竹柏丛丛,倒是不失宁静高雅。两人走上二楼,流青欲伸手敲门。
“等等,这是何处?”李缜察觉情况不对,因为这楼阁的样式,并非会客的厅堂,也非闲聊的雅间。
“虢国夫人说,你若来了,便带来此处。”流青说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李缜退后一步:“我去楼下等候便是。”
“哎!”流青从背后叫道,“郎君在害怕什么?”
“担忧是否违背了周礼。”李缜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有女子在大笑,却并非流青的声音。
“好一个有悖周礼。”杨玉瑶打开房门,站在楼梯顶端,“李郎,你是不愿见我咯?”
李缜大惊,慌忙回身行礼:“小子李缜,见过虢国夫人。”
“哼!”杨玉瑶柳眉一拧,桃花眼中,露出一丝淡淡的不悦,“你叫我什么?”
“虢国夫人。”李缜还以为自己先前叫错了,赶忙放慢语速,再叫了一次。
“哼,又是这般疏离。”杨玉瑶一甩衣袖,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娘子一般,“站在这,好好想,想清楚该叫我什么!再进来!哼!”
她又进屋了,只留下流青、李缜二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面面厮觑。
流青提起白裙下摆,慢慢地走下楼梯:“你手中抱着的可是送给虢国夫人的东西?要不,我替你转呈,哄哄她?”
李缜想了想,却是摇头:“你可有妆盒?”
“什么?”流青一惊,“你要梳妆?”
李缜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