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星稀,寒光遍地。
澄品轩的后院,忽然响起了阵阵磨刀声。扰得李腾空心烦意乱,便放下笔,推开房门,打算去后院一探究竟。
不曾想,她刚出门,就看见棠奴堵在通往后院的过道上。
“娘子。”棠奴道了个万福,但却没让开道路。
“谁在磨刀?”李腾空见棠奴这般傻愣,心中便知晓后院一定有事。
“扑通”棠奴跪在地上:“是李缜,他有些事要与裴冕谈谈,还要求奴婢,无论如何,拖住娘子半个时辰。”
“他便是这般,对待你的?”李腾空弯下腰,手指点了点棠奴的鼻尖。
棠奴微微抬头,看着李腾空。十九娘依旧是往常的装扮,素色衣裳,没有发饰,往常这装扮只会让棠奴觉得她清雅,但今天,棠奴却只觉得,这不该叫清雅,该叫清冷。
“娘子,你真的不知道,无上真以你的名义,给奴婢送过画吗?”棠奴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这么问。
李腾空一笑,伸手将棠奴拉了起来:“自从看了他的《莺莺传》,也不知怎的,《灵宝经》是不想看了呢。”
棠奴搓着双手,喃喃自语道:“那个胖子就说过,他有法力,跟他沾上的人,初时不觉得有异,但到后来,就会发现,离不开他了。”
“榆木,那是因为,他从未真的把你,当成奴来看。”
“啊?”
院子里,李缜在磨刀,裴冕似乎真被杨洄打傻了,呆呆地站在李缜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李缜磨好了刀,握刀站在一根竖起的竹竿前,端详片刻,手腕一运,身形一动,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竹竿竟被拦腰砍断。
“裴兄,这刀如何?”李缜摸着刀身问。
“好……好刀……”
“能破你的甲吗?”
“啊……”裴冕身子明显地一颤,双腿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
李缜转过身,看着裴冕,他眼中没有威,也没有怒。但裴冕仍被吓得斗志全无。
“漕渠……光德坊段,韩京尹在,在那存,存了许多长木。有,有的是中空的,藏着甲胄。”
韩朝宗在担任京兆尹时,曾开凿漕渠,以存放用于长安基建的木料,这些木材有长有短,有粗有窄,若是把长而粗的挖空了,中间塞进些什么去,也完全是可能的。
“也就是说,这是韩京尹也知道?”
“不,不,裴冕是采,采访使判官,负责过采购,转运木料。”
“有多少甲胄?”李缜问,他粗略估算过,沈凉身下的死士,最多也就十人,但这十人就算都配上甲,也是闹不起什么风浪的,因为长安的十六卫和北四军,就有数万人,随时守卫在圣人身边的,少说千人,各大重要台司的守卫,也有几百之数,十个人,就算都是老卒,也是真的不够看。
“一,一百。”裴冕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李缜一愣,因为一百个披甲军士,哪怕是在万人的战阵上,都是足以撕开对方防线的力量了,而在长安,只要这一百甲士后跟上千余护院,左监门卫将军再开个城门的话,足够来一场玄武门之变了!
“扑通”裴冕跪在地上:“裴,裴冕愿死。只求李郎,饶,饶了晴娘吧。”他的眼中,有泪光在闪烁。
“右相门下的卢杞,盯上了晴娘。现在,东宫愿意出面,给晴娘一个藏身之地。”李缜跟裴冕说了实话。
“又,又来?”裴冕惊诧,“李静忠,白,白死了?”
“只要这一百盔甲的事,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我,就能活。”李缜左手搭在裴冕肩上,用力一晃,“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