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写一封信,告诉他,你希望他能活着。”李缜将纸和笔递给如烟。
李缜由此至终,没有提出任何明显利于自己的要求,为的,就是打消如烟的戒心,好写下一封信。他相信,郝四郎会认得如烟的笔迹。且当郝四郎看到,如烟希望自己活下来后,会主动说出,他知道的事。
“官家,你真能救他?”如烟双手捏着麻纸,虽是递给李缜了,但手却不肯松开。
“能。”李缜爽快答道。
如烟松了手,让李缜夺过麻纸。
“对了,有一事,要告诉你。”李缜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
“啊?”如烟一愣。
“《金缕衣》,越唱,心就越痛。”
说完,李缜收起如烟的信,推门而出。
“你可总算出来了。”老鸨蹲得腿发麻,见李缜出来,便想站起,但身子却一下子失去平衡,拉住环儿一并栽倒在地。
“你和她加一起,多少钱?”李缜道。
“啊哈?”老鸨以为自己摔懵了,但见李缜一脸严肃的模样,只好陪李缜疯一疯,“我嘛,五十贯,她,估摸着五六百文。”
“等着。”李缜不管她俩,招过胖子走了。
“神神兮兮的。”老鸨瞪着李缜道,然后才推门而入,却见如烟正坐在桌前,一个劲地流泪。
“你怎么,又哭了?”
“妈妈,他对我说,《金缕衣》唱得越多,心就越痛。”
离开清雅阁后,李缜和胖子便立刻返回县衙,此时天已经黑了,猗氏县虽然没有宵禁,但街上也没有行人。县衙的前后门都关着,敲了好一会儿,门房才懒懒地开了小门。
“判官,你可算回来了。”王义信迎出来,“你们干嘛去了?”
“郝四郎可还在狱中?”李缜生怕,自己出去的刹那,郝四郎就被人给放了,因为从清雅阁中带来的奴牙郎,也圆滑得很,愣是没指证郝四郎的罪责。所以,李缜现在,是强行将郝四郎扣住的。
“在的,一直盯着。”
王义信没有撒谎,三人来到监牢的时候,郝四郎仍戴着枷,坐在墙角发呆。
“四郎,给你带了封信。”李缜从怀中掏出如烟的信,在枷锁上摊平,“你应该认得字。”
郝四郎如猛虎扑食一般,摁住书信,一目十行地来回看了三遍,而后抬起头:“你没把她如何?”
“我不是你,更不是郭行健。”李缜说着,回头朝王义信和胖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郝四郎将信纸往自己的怀里扯,直到再扯就会将信纸弄皱了,才吞了两口唾沫道:“阿郎每年都会给我三个女子,但从不让一批人,服侍我一年以上。为的,就是不让我,对任何一个人,产生感情。”
“直到你,在清雅阁中,遇到了如烟。”
“是,那天,她正被老鸨逼着,唱《金缕衣》,一边唱,还一边哭。”郝四郎说着,伸手抹了抹眼角,“任鸿在盐田里做工的时候,就时常鼓动畦户,对抗阿郎。阿郎骂他,他却反驳称,阿郎的那些做法,是违律。其中这个赵二娃,与他最合得来,识字也快,他们不知从哪,弄来了《开元律》,告诉畦户,阿郎的那些行为是犯法,可以检举。”
“你的意思,任鸿和赵二娃,是在告诉畦户们,可以用《开元律》来保护他们自己?”李缜问。
“是,奴婢无罪而主人擅杀者,徙一年。奴婢有罪,主人不告官府而擅杀者,杖一百。便是任鸿和赵二娃,告诉所有畦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