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燕太子可有为难你?”魏廖想着那日在楚营前,楚徹那倨傲的态度,唯恐姜苒在楚徹那受了委屈。
说到为难,姜苒回忆着那夜营帐中的种种,随后摇了摇头。
“苒苒,嫁给楚徹你当真不后悔吗?”
魏廖垂眸看着姜苒,房内的烛火将她的小脸照的明亮,她的美目黑白分明,不知何时起她的眼中再没了那娇俏的笑意。魏廖只觉得姜苒忽的一夜长大了,有时她的冷静沉着让他意外。
姜苒也抬眸看着魏廖,平静开口:“不后悔。”
她是没有资格后悔的,这条路她避无可避,她能做的唯有步步为营、隐忍的走下去。
魏廖看向姜苒的眸子有些颤动,他紧闭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嘴角扯动了动,最后化成了一声轻叹。
他忽的从衣袖间拿出一支白玉簪,玉簪之上雕刻着几朵含苞的姜花,雕工精细,浑然天成。魏廖不待姜苒反应已经抬手抚上她的云鬓,然后温柔的将玉簪插入姜苒发鬓。
姜苒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魏廖看在眼里,他苦涩的勾了勾唇角,见姜苒伸手抚上发鬓,魏廖连忙道:“别拿下来!”
姜苒的手一顿,魏廖继续道:“过些日子是你生辰,我本想到时再送你,却不想世事无常……”
姜苒抚上发簪,触手温凉,细腻如脂,不须想便知应是块质地极好的玉,她笑了笑:“多谢魏哥哥。”
魏廖也笑了,只是苦涩难掩。
魏廖说他明日就要启程回中山,让姜苒务必照顾好自己,临别前,他又忽的想起了什么,万分嘱托姜苒,先莫要着急打听姜铎的下落。
姜苒听着魏廖的嘱托,一一答应下来,可当他说不要打听姜铎下落时,姜苒心事更重,她不明白为何魏廖与徐贲都不让她打听兄长下落,魏廖也无法给她确切的解释,只说事有蹊跷,让她稍安,切勿着急。
姜苒趁夜色回了东宫。
第二日晨起,钟娘正梳妆,管家突然前来,他身后还跟着个女官模样的人,那人见了姜苒,俯身行礼:“良娣,王后娘娘召您入宫一叙。”
姜苒心下微顿,面上却笑道:“烦请姑姑稍等。”她说完随手拿起妆奁上的一支白玉发簪插入鬓间,见妆容无碍后,从妆奁前起身,带着钟娘随那女官进宫。
燕国王后,应是楚徹的母后。她来幽州也有数日,王后最先不召她,现在又为何突然传召?而且燕叔宫变成功后强占了先燕王的王后,楚徹恨中山至极,燕王后应也是如此……
幽州地处偏北,听闻逢冬时节会有雪降,姜苒生在南方,关于白雪也只限于诗书上记载,如今虽正值夏日,迎面的风却仍带几分冷硬。
马车从燕宫侧门缓缓而入,姜苒撩起马车窗牖上的帘子,入目的是鳞次栉比的巍峨殿宇,姜苒曾听人说,燕地严寒,士多慷慨悲壮。如今行在燕宫平整宽而阔的甬道上,只觉严肃与压抑之气扑面而来。
姜苒被钟娘扶下马车,随后由那女官引着,踏上十几节阶梯后,立在壮阔的宫宇前,姜苒微微仰头,宫殿中央的匾额上刻着三个鎏金的大字。
淑华宫
隆佳秀兮昭盛时,播薰绿兮淑华归。
姜苒收回目光,敛下眉目,随着女官缓缓的踏入宫殿。燕王后坐在高位之上,她目色平静的望着垂眸走进来的姜苒,待行至殿中央,姜苒右手覆在左手之上,臂举至眉,屈膝弯身向燕王后行揖礼。
“给王后娘娘请安。”
燕王后的目光落在姜苒的面上,细眉微挑,刚刚离得远,她也只能瞧见姜苒那绰约的身姿,待走近了未想竟还生了这副倾城貌。
燕王后嘴角含笑:“平身。”
“谢王后娘娘。”姜苒直身抬起眸,对上高坐之上的燕王后,原以为楚徹如今的年岁,燕王后应已至中年,却不想竟如此年轻,也难怪燕叔会不忌天下之大不为,强占兄嫂。
燕王后看着姜苒,嘴角的笑意深浓了几分,随后对身边的宫人道:“赐座。”然后向姜苒伸出素手:“来,坐到本宫这来。”
姜苒未想到燕王后竟这般友善,她依言走到燕王后身边,随后跪坐一旁的软席上。燕王后的眼中满是慈爱,她拉起姜苒的手:“来了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多谢王后挂念,臣妾一切习惯。”姜苒垂头,轻声答。
“那便好,”燕王后拍了拍姜苒的手:“珟儿如今也年至二五,一直不肯娶妻纳妾,如今你嫁过来,他身边有了照顾的人,本宫的心也安。”
姜苒闻言,眸子未动,原来楚徹字珟,珟者,玉之有瑕也。楚徹为何会以此为字?
“临渊阁可还住得惯?珟儿从小就不喜与人同居,你嫁来可定要改了他这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