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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洛几乎要笑翻,指着身上湿答答的衣服道:“你弄湿了我的衣服,怎么办?”
小儿咬唇思量半晌,小心试探:“要不,我偷一套姐姐的衣服给你穿?”
见面前女子连连点头,他早已忘了一桃之仇,毫无芥蒂的牵起她的手,一大一小渐渐远去,风中零星传来只言片语。
桃林的深处,转出来两个人,赫然便是易柏与程元。二人面面相觑,易柏是惊讶,惊讶与她这般调皮可亲的模样,在无人之处。更被她背后的诋毁之语逗得可叹复可笑。程元却是尴尬,简直不敢相信自家主子也有这样无赖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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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错
多年以后的安平州;那个人;终于被现实锻造的坚硬如铁;有冷厉的面容与心肠;易柏遥想那个在桃树林里纵情欢笑的女子;穿着一身偷来的粗布衣衫;由于身形比之原衣服主人高大;看起来并不合身;可她一脸坏笑;带领着一帮毛孩子;肆意玩乐,笑容堪比骄阳,不容逼视。
那时候他与程元皆是瞠目结舌;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光景;桃林里面便钻进十来个总角小儿;个个平日得家长约束;不得无故接近桃林;此时见得果实累累;虽清涩;但足以引得这些小儿垂涎欲滴。
之前那毁她衣衫的小儿仰头问道:〃洛姐姐;这园子里的果子我们可摘得?〃
那人笑靥如花;连连点头;道:〃他欠了我的;今日但凡这林子里的果子;你们想摘的;尽管去摘。都算我的!〃
〃他〃是谁;一大一小会心而笑,心照不宣!
小儿一声呼喝;其余小儿欢呼一声;便扑向了果林;个个宛如小猴般灵活;不过三两下;已经爬上树去;不时便有果子砰砰砰掉下地来。
但见她随处捡了一颗果子在袖口擦擦;便喂进了口中;立时酸得将五官皱在了一起。树影之处的程元忍不住笑了出来;偷窥身旁易柏;但见他唇角微翘;尚有一抹笑意来不及收回。
不过五六日;这群猴子在果林里混熟了;打桃偷杏;无所不至。竟将好好一处极乐仙境糟蹋的不像样子。朱嫣每日里在易柏耳边念叨的几乎要磨出茧子来,也不见他有所行动。眼见秋庄这一季的收成都要毁在她手里,朱嫣再不能忍,跌足叹道:“大公子既然不愿意管,那便容小婢来管!”一阵风也似的跑了。
易柏抬眸浅笑,都不自知。
却说朱嫣跑进果林,将一帮猴子吓跑。四下搜寻,终是在一颗桃树上寻得了那洛小姐,可恨此人穿着自己绯色的衫子,上好的云锦绣,却不懂得半点珍惜,后背之上糊了许多桃胶亦不多加理会,只气得朱嫣银牙暗咬,高声道:“洛小姐!闻得小姐乃大家闺阁,怎得做出这上树偷桃的举动来?实在是有失体统的很?!”
那人眸光处正是被树枝切割的碎屑一片蓝天,半晌方见她转过头来,面上神情直似那颓败桃花,却也勉强支起一个笑容来,道:“姑娘……是说我吗?”
朱嫣一腔怒火被她这话淋得湿透,更觉气急,竟是不吐不快,道:“姑娘来此几日,将我家果林糟蹋成这种样子,竟无半点愧色,面皮真是堪比城墙!”
那人漫不经心一眼瞧过来,似笑非笑道:“在下早将面皮丢得不知何处去寻,自然做得出这般没脸没皮的事情来!说到欠债,你家公子貌似还欠在下一笔巨债,被债主打两个果子,不必气恼成这样吧?!”纵身一跃,竟从那棵树上跃下,闻听得吱一声,将那衣衫后裳扯破了一块,朱嫣几乎要心疼的昏倒,却见她三两转就不见了踪影。
易柏若有先知先识,依着他爱财如命的性子,怕是此刻恨不得自己从未对面前女子伸出援手过。
此际见她穿着件糊满了桃胶的绯色破衫子,神色颇为郑重,却是谈生意的派头,一时里还不能适应这种极端的转换,从灿如秋阳转为冷若冰寒的容颜。
她本人大概不觉得此种表情有何不妥,浅酌一口兰芷递上来的清茶,从容道:“大公子近日收留了洛,洛感激不尽!不过当日出城之际………”吞了半句,却是察颜观色,只看易柏神情。
易柏畅游商海,此种试探本应游刃有余的接下去,奈何他这把年纪还未沾过女色,英洛一提起出城便不由想起当日将她搂在怀中,酥肩腻人,软玉温香,为达逼真效果,以期吓退守军,不惜香颊浅吻,那时候,突觉小腹一热,便是后来与那兵卒纠缠,恼意有几分真,有几分假,自己始想想,也觉茫然。被她稍稍提及,不免暗想:莫非,她当初并未昏睡过去?
面上神情不免显出点与已殊不相称的扭捏来!
这却是他多想了……英洛再接再励:“据我所知,当日出城,大公子马车内另有其人,可不止你我二人……”
易柏回想车内那焦枯脸汉子见得他吻下去,面上那痛楚神情,不由点头,道:“洛小姐明察!”
这人委实厚颜无耻!…大概此亦商人通病!英洛腹诽,面上却要露出和悦表情来,“大公子既知自己做了损人利已的事情来,将通缉要犯送出城去,竟还能稳坐此地,胆色与定力,皆令我辈钦佩不已啊!”
易柏抬眸浅笑,道:“洛小姐既知此事,想来也是赞同在下的意思吧?良朋落难之时,自当援手,不正是大义之举么?!”
英洛心下点头,颇为赞同此语,但容色之间却已是恼恨到家的样子,劈手将茶盏掷了,怒嚣道:“大公子此话却错了!谁是良朋?良朋在哪?洛自食朝廷傣禄,为陛下解忧,如何容得这类叛臣贼子不忠不孝之徒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