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不在了,你愿意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凌霄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佟老板身上,再次开口问道。她究竟是谁?和佟老板又有什么关系?
“很久以前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但是……在我离开故乡后,我就不再用那个名字了。”她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所以,你就喊我‘画儿’吧!我满喜欢这个名字的。”
“为什么?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凌霄望着她等待答案。
“每个人都有过去,有些人记得,有些人却忘记了,不是吗?”画儿回望凌霄的凝视,透过她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瞳,凌霄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什么,但他还来不及抓住,它又消失了。
凝视着凌霄眼中的茫然与空白,画儿悄悄咽下心中的失落,下一秒,她强迫自己露出微笑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什么也别想,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在画儿细心的照料下,凌霄数日后便能下床走动,再过了几日,他双手的胀痛感也逐渐消退了,甚至,他的指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识、一根一根地开始移动。这些进步虽然缓慢,但凌霄却很满足,或许正如画儿所说,再过不久自己就能重拾画笔画画了!
这一日,凌霄在房间里觉得无聊,决定到外面去走一走。算起来他住进“水月镜花”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一步也不曾离开这个房间。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喜欢那个叫佟老板的人,既然不想遇到他,干脆一步也不离开。
但眼看自己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反倒对这个地方好奇了起来,既然快要离开了,到处逛一逛、转换一下心情也不错。
推开两扇木门,凌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条细细的走廊,走廊的两侧全是和自己房间外观相似的房间。
奇怪,“水月镜花”不是一间店铺吗?为什么看起来像是饭馆茶楼一样、隔了无数个房间?
凌霄心里虽然有疑惑,却继续沿着走廊前进,基于对主人的尊重,就算他再好奇,也没有进入长廊两边的任何一个房间。好不容易走到了尽头,凌霄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看似大厅的地方。
厅里摆设的物品不管是雕工或材质,都和佟老板这个人很像,华丽、贵气、奢侈,还隐隐透着一股诡异。
听画儿说,他是一个喜欢收集古董和奇珍异宝的收藏家。据李天禄说,佟老板之所以有名,是因为“水月镜花”里什么都有,不管王公贵族们想要什么稀世珍宝,只要来这里走一遭,多半能心满意足的将东西带回去。正因为如此,所以李天禄才会耳提面命地警告他,千千万万不能得罪佟老板,因为他的背后靠山无数。
凌霄的目光从大厅的左边扫到右边,这些摆设就算再稀有、再贵重,都无法勾起他的兴趣。
“这就是‘水月镜花’?不过如此。”凌霄淡淡嘲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兴趣,这里的东西或许是某些人的宝贝,但若是遇上对古董奇珍完全没有兴趣的人,再大颗的璧玉也不过是石头罢了。
凌霄转身打算离开,但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定住了—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眨眼,只能目不转睛地瞪视着悬挂在墙上的那幅挂画……
画面中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嫩黄衣裳、坐在溪水边,乌亮的秀发上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只是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在上面揷了一根木头刻成的玫瑰簪子。画中少女的服饰并不华丽、发型也不繁复,但她脸上的神情,却为这幅画带来了生命,一双澄澈无瑕的眼瞳、盈满了情致缠绵的热切,她凝望的视线细腻而复杂,隐藏着无穷的喜悦和和忧愁。
而这张融合了天真与世故的面孔,盈满了无限情感、无数故事的眼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孔,也是他不管怎么尝试、却怎么也无法在笔下呈现的脸孔!
这挂画里的人物是画儿,而绘制这张画像的画师,已经完美地将她的神韵和风采呈现在这张画作里面了。
居然有人做到了!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将画儿特殊的神韵、完完整整地呈现在画作上!而这个人……并不是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击垮了凌霄,他浑身的力量就像是被人抽干似的,“哆”的一声趺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喔,凌画师,原来你在这里。”
不知何时,佟老板已经无声地站在凌霄的背后,傍晚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投射过来,将他俊美的相貌衬得发光、发亮,他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敲着下巴,俊脸含笑地欣赏着墙上的挂画。
“……”凌霄口唇掀动一下,慾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字眼从他的嘴中吐出。
“当初倘若不是凌画师肯割爱,佟某又怎么会得到这张绝世好图呢?”佟老板笑着叹气,心满而意足。
“你说什么?”凌霄错愕地抬眼,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哎哎!真糟糕。”佟老板以折扇轻敲自己额头,跟着耸耸肩,以忏悔的语气开口说道:“当日凌画师虽然甩袖离去,但你的学徒实在不忍心将你的旧作毁掉,最后还是送给我啦!”
见凌霄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佟老板依旧漾着无害的笑痕求情道:“凌画师,这件事本该是个秘密,但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请你回去后切莫责怪你的学徒,他只是和我一样,是个爱画之人。”
“这……这幅画是你从凌府带回的旧作?”凌霄像是听到了什么最荒谬不过的事情。
“当然,正因此画得来不易,所以我特别将它悬在大厅,让每个人都能够看见它。”佟老板笑意盎然地开口。“真是好画,若是被一把火烧掉了那多可惜,不是吗?”
凌霄脑海里乱成一片,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思考!佟老板说这是从凌府带回的画作、是他的画作?但不可能,那应该只是一张多年前画出的旧作,怎么可能是现在悬挂在这里的画?
“这不是我的画……如果是我画的,我不可能不记得……”凌霄喃喃自语。由于整件事太过离奇,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
“凌画师,你在说笑吧?”佟老板向前一步,以平静淡漠的语气说道:“这画中女子的身形、轮廓,一笔一画都是你的手笔啊!就连上色的技巧,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凌氏画技,其他画师是模仿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