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给你拿吃食和伏特加来,你喝伏特加吗?”
“能喝点儿……”
“只是,你可别碰他,跟你开玩笑的并不是他。听见了没有?我告诉你,并不是他
呀……”“可是为什么大家要折磨我呀?”当兵的低声问。
斯穆雷停了一刻,烦闷地说:
“我怎么知道呢?”
他带着我往厨房间走,嘴里还直嘟囔:
“看呀,真是欺侮起老实人来啦!这回你瞧见了吧!伙计,人欺人会欺疯的,会的……
跟臭虫一样,叮住你,就完了!不,臭虫哪比得上,简直比臭虫还凶……”我拿了面包、肉
和伏特加到当兵的那儿去,他正坐在床上,身体前后摇晃着,跟女人般地呜咽低泣。我把盘
子放在桌上说:“吃呀……”“把门带上。”
“门带上就黑了。”
“带上吧!要不然他们又会找来……”
我走了。我讨厌这当兵的,他不能引起我对他的同情和怜悯。我很不安,——外祖母屡
次教导我说:“你要关心别人。大家都是不幸的,大家都很艰难……”“拿去了吗?”厨师
问我,“他在那里干什么呢?”
“在哭。”
“唉……窝囊废!他算个什么当兵的?”
“我一点儿也不可怜他。”
“什么?你说什么?”
“应该关心人……”
斯穆雷拉着我的胳臂,拽到他身边,恳切地说:“不能勉强去怜惜人,但是说谎也不
好;懂了没有?你要有点出息,要知道自己……”说着,把我推开,阴沉地补充了一句:
“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给你,抽支烟吧……”乘客们捉弄那个当兵的,瞧见斯穆雷拧他耳
朵时哈哈大笑。这种行为使我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侮辱人和欺侮人的感觉,他们的行为使我
很不平静,感到深深的忧郁。为什么这种讨厌的事情,这种痛心的事情,会使他们感到快乐
呢?什么东西逗得他们这样高兴呢?
看吧,他们又坐在那低低的篷帐底下,躺的躺,喝的喝,吃的吃,打牌的打牌,亲亲切
切,正正经经谈着话,瞧着河面的流水。简直好象一个钟头前吹唿哨、张威助势的并不是他
们。他们又跟平常一样安静、慵懒。他们一天到晚,跟游荡的太阳光中的小虫和尘埃一样,
在船上荡来荡去。每到一个码头,就有十来个人一伙儿,拥上跳板,一边画十字,一边走上
码头去。从码头上,也有差不多数目的人,迎着他们跑过来。每个人都背着沉重的包裹和旅
行箱,把背脊压得弯弯的,连穿着的衣服都跟他们的相同……这种经常的乘客的替换,没有
使船上的生活发生丝毫的变化。新来的乘客,也说着离去的乘客说过的同样的话:土地啦,
工作啦,上帝啦,女人啦,而且他们用的是同样的辞句。
“忍耐点吧,一切都是老天安排的。啊,做人顶要紧的是忍耐!没有法子,我们命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