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春一听就笑了,“奴婢的表哥自小便被送到了珍宝斋学徒,如今已然是大师傅了,姑娘若是信得过奴婢不妨请他来替姑娘打首饰,他年轻会看图样打首饰,样子新鲜用料又足,如今大明府的姑娘、奶奶都指名要他打首饰呢。”
“哦?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
“奴婢表哥是苦命人,五岁就没了爹娘,奴婢舅舅养他到七岁,就送到珍宝斋学徒,当初签的是死契,奴婢娘为这事儿跟奴婢的舅舅十几年没说一句话,他这两年出息了,奴婢的舅舅倒找奴婢的娘亲说嘴,说自己当初有眼光,奴婢家里这才知道表哥竟已经学成了。”
许樱点了点头,这年月送孩子去做学徒,若是签的死契,那是死走逃亡主家一概不管,说是学徒还不如最下等的奴才,瑞春的表哥能熬出来实在是有造化。
“也不是要打什么新样子,你跟常嫂子说明白你表哥的名姓,我让常嫂子送到珍宝斋就是了。”
瑞春愣了愣,“姑娘打首饰不是为自己跟奶奶?”
“不是,只是打几样耳环、小瓒子、镯子这样的首饰,料要足些,样子精巧些,我要备着送人。”
“是。”
许樱猜的没错,唐氏果然已经在谋划着要把杨氏、许樱、许元辉接回家了,董氏惦记着杨氏不知何时攒的家私,唐氏说不动心也是假的,隆昌顺啊,她已经着人打听过了,那是日进斗金的买卖,就算里面只有杨氏两成的股,一年的分红也够可观了,那贱婢留下的贱种怎么配享用。
她又想到了许樱跟杨家的亲事,心里更气,杨氏只有许樱这一个亲生的女儿,定是要把所有家私都陪送给许樱,若是此时不下手,又岂有她的好处?
偏偏许国定那个黑心短命的,就算是萱草那贱妇死了,还一心只偏心她留下的贱种,如今她虽管着内宅,外院的大帐却是碰不得的,手里虽有董氏留下来的内院帐册和一千多两的私房,想要有节余还是要月月向许国定支领银子,偏偏许国定宠着那些年轻没名份的小星,心眼早就长歪了。
刘嬷嬷见唐氏脸色阴暗不定地想事情,摸摸自己新得的金镯子,笑了笑,“太太可是在忧心二奶奶的事?”
“她借着伺候娘家双亲的名头,躲去了茂松山,如今都进了冬月了,却还不说回来,难道是想在山上一直呆下去不成?她又有那样的名声,茂松山上有教书的先生也有年轻的学生,瓜田李下的难免出事。”唐氏明知道杨氏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现成的屎盆子不往她头上扣要往谁头上扣?唐氏打定了主意,杨氏回到许家她的第一宗事,就是要查清楚到底有没有奸夫,她若是个要脸面的,自当听说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就该拿三尺白绫上吊了事。
“依老奴的愚见二奶奶不回来,许是好事。”
“哦?”
“太太可记得老奴带进府的叫苹儿的丫头?”
“就是给了娇姨娘的那个?”娇姨娘正是许国定的新宠。
“正是。”刘嬷嬷说道,“老奴听苹儿说,娇姨娘正在向老爷吹枕边风呢,说太太身子不好,年纪大了,人糊涂了,连月银都算不清楚,被帐房糊弄,窜叨着老爷把二奶奶接回来,让二奶奶和六奶奶管家。”
唐氏一捶枕头,“娇姨娘那个贱人!可恨我这一生嫁了那么个无良好色的,竟要一辈子受小妾的气。”
“苹儿还说娇姨娘已经有一个月没换洗了,整天还喊着吃酸的,怕是有了。”
唐氏一听见这事更气了,“那贱人想要生出个庶子来不成?她们一个个都想着摆布死了我,好登堂入室做太太。”
“可不是。”
“我才病了一年,低下的这些人不是反了水认了新主子了,就是被赶得远远的,倒只有苹儿这丫头是个忠心的,知道把娇姨娘的事告诉了你,你拿十两银子赏给她,就说我记得她忠心,定要好好提拨她。”
“这是苹儿那丫头的造化。”刘嬷嬷笑道,“只是年长日久,老爷难免被说动,若是如此……”
“不用年长日久,怕是他如今就被说动了,我知道他恨我,若非四奶奶疯魔了,六奶奶一心只想攀伏着老六跟着他走不愿意沾上管家的事,我想要重掌许家怕也不易,现下有人替他想到了二奶奶,他定要寻我的错处,好替二奶奶让位。”唐氏说这些话时,竟然不似过去夫妻决裂之前带着伤心,她对许国定早已经没了夫妻之情,只剩下恨了。
“二奶奶素来软弱,并未管过家,老爷……”
“他早被猪油蒙了心了,哪能管那许多,你且等着,今晚用过晚膳,他必定会来我这里找茬。”
这个时候瑞明端着参茶进了屋,头上的赤金梅花小瓒子,格外地显眼,“太太,您的参茶。”
唐氏向来自许心明眼亮,自己跟前这些个人,从爷爷那辈是做什么的,人品如何全在她心里呢,瑞明脑袋上明晃晃地多了金首饰,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瑞明,头上对梅花小瓒是哪儿来的?”
瑞明看了一眼刘嬷嬷,“奴婢正要跟太太说呢,这对瓒子是我前个儿遇上了娇姨娘,她赏给奴婢的,奴婢心里觉得好笑,奴婢是跟着太太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会眼皮子如此的浅,娇姨娘真的是打错了算盘,只是人家愿意拿首饰给奴婢玩,奴婢哄着她玩又何妨,再说……”她看了一眼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