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傻子,你只是个见钱眼开的老娼头。”乔贵没好气地接下话。
江嬷嬷脸色变了变,随即恨恨地转向乔释谦。
“乔少爷,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但是这么做,也太绝人后路了。怡香院的招牌在南昌县少说也挂了二十年,县城也早早另起了楼,他们要那块地何用?你请县城保正莫名其妙封了咱们的招牌,就只为了一个妓女,传出去对于你的名声也不好听;再者,就算让苇柔进了乔家,她也不会有好的日子过的。”
他没吭声,但江嬷嬷的话却令他起了疑心。
“甚么意思?”
江嬷嬷掩住嘴,好像有些顾忌,隔一会儿语气变得含糊:“哎呀,反正就是苇柔真要进乔家门,也是受苦。乔少奶奶是大户人家出身,要她跟个妓女平起平坐,这不是折腾人吗?乔少爷何必多此一举呢?”
“你到底想要甚?”怒气终于爆发,乔释谦一句话吼得江嬷嬷连退好几步。
终于说到正题了!江嬷嬷眼一亮,精神抖擞地接下话:“这样吧,如果你坚持对苇柔不放手,那老身要的也不多,五百块现大洋,加上还我怡香院的字号,我就把苇柔的卖身契给你,怎么样?”
厅门外的赵正清实在听不下去,冲进来就是一阵咆哮。
“像你这种没良心的混蛋,有甚么资格跟人谈条件?咱们没代苇柔告你蓄意杀人已经够宽容,你居然还光明正大走进乔家来!你想要回那块地,门儿都没有!想要回苇柔,除非天下红雨!”
江嬷嬷兜头被骂得狗血淋头,气不过也叫骂起来:“你这死小子又是甚么东西?蓄意杀人?笑话!打人的可不是我怡香院,你们要有本事,告上倪家去,欺负女人算甚么!”
这番死不认错的口气让赵正清更恼怒,抡起拳头就要冲上前去打人。
“你打呀!带种的你就打呀!”江嬷嬷手插着腰,挑拨地把脸颊迎上去。
赵正清气得七窍生烟,拳头冲动地就要敲下。
乔释谦一反手,强接住他。
“正清,不值得。”乔释谦说。
赵正清气得收回拳,恨恨地低声咆哮:“姐夫说的没错,打你这种人,还会脏了我的手,哼!”
“喔,我记得你!就是你这浑小子,拆了我怡香院的招牌,老娘今天非跟你把账算清楚不可!”她过去揪住他,开始一阵拉扯。
“闹够了没有?”乔释谦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恼怒。
不知怎么地,江嬷嬷的气焰立刻就给浇熄了大半儿。江嬷嬷停住了手,心里毛毛的。
她干笑道:“怎么样,乔少爷,老身的条件你能接受吗?怎么说这契约都是苇柔她亲爹签下的,你不认也得认。”
“我不接受你的条件。”即使是蕴藏了过多的忿怒,乔释谦的声音依然平和有力:“江嬷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并不代表我会就此让步。苇柔的命是她自己的,不是你的,也不是她亲爹的,更不是一张纸就可以让渡的。没有人天生应该被另外一个人拥有和摆布,封掉怡香院已经是我最宽容的让步,你认为可以谈判的筹码,对我来说根本是张没有用的废纸。你尽可以带着这张纸告上县城去,大清时代已过,这个时候没有一个官、没有一条法律会帮你。至于你的怡香院,事实说得很明白,那块地大势已去,你送再多的钱都没有用。”
空气一阵死寂,大厅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吓着人。这番话听完后,江嬷嬷死瞪着他,脸色挫败又忿怒;而赵正清更是满脸崇拜地看着乔释谦。
“那贱婢到底做了甚么,让乔少爷这样心甘情愿?”
“那是乔家的事,跟你无关。”
她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好!算你狠,我会记得这笔账的!”
经过中庭时,江嬷嬷满腔怨气无处可出,指着正在凉衣裳的蒋婶骂起来:“狗奴才!你们这些狗奴才都给老娘记住!”
张妈第一个气不过,拎了扫帚冲去揪住江嬷嬷,兜头就是一帚,打得江嬷嬷直抱着她满头叮叮当当的首饰,尖声喊叫起来。
“你敢打我!你这老糊涂是甚么东西,居然敢打我!”
“老娼妇,你当这儿是甚么地方?给你狗仗人势来着?”张妈泼妇似的叫起来。她虽然也不喜欢白苇柔,却也无法容忍倪家殴辱乔家佣人;尤其更不能容忍江嬷嬷这种人在乔家耀武扬威。
没等她喊完,蒋婶早撇下衣服,使劲抬起脸盆,一摊脏水把江嬷嬷泼得浑身湿透。
“滚出去!少污了乔家这门清净地!”蒋婶哑着嗓子也吼叫道。
江嬷嬷不甘示弱,抓起一旁的畚箕也砸过去,并不忘把外面的保镖喊进来。
“死婆子,你们不想活啦!弄脏我这一身,老娘非跟你们拚了不可!来人哪,我被人打了,还不过来帮忙!”
两个男人冲进来,和三个女人你推我挤,谁都极其所能地抓着手边现有的东西当作武器;又是畚箕脸盆,又是扫帚抹布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其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哎呀,那不是张妈吗?”菊花和另外一个丫头经过,看到这一幕,不觉惊呼起来。
“是呀,还有蒋婶呢!”另个丫头也错愕地喊起来。
同个时间,蒋婶被一个保镖推开,她踉跄跌倒,叫了起来。
“那女人好大胆,居然敢带人到乔家撒野!”菊花一扬眉,怒气勃生:“小香,我去帮忙,你赶紧找人来,可别让他们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