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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梆声(第3页)

“不冻手吗?”

“冻手。”

“我送给你一双手套,你要吗?”她找出一双花布棉手套递给我:“旧的。”

“我不要生人的东西。”

“咱俩不是生人呀!咱们不是都认识了吗?”

“那,我也不戴小姑娘的手套。”

“戴吧!”

“不!”

“好孩子,听话!”

“……”

“我叫你好孩子,你不高兴吗?”

“我……”

“戴小姑娘的手套,也比冻坏了手强!”

我,生平第一次接受了别人的东西。一个小女孩送给我的一双旧的花布棉手套。我从来也没有戴过这双手套。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愈加不曾想到戴着它护寒,但我却一直珍惜地保留着它。经常想到它,经常欣赏它,就像是一件宝物的主人一样。如今,我的手已经长得几乎比那双手套大一倍,它还仍然压在我的箱子底儿。

以后,我又多次替爸爸驾过泔水车。每当老马拖着泔水车迟缓地拐进小玥家住的那条小胡同,我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快乐起来。当我拎起放在小玥家门前的那只泔水桶,就会觉得格外有劲儿,会不由自主地想:“我长大了!”在少年人的心里,友谊往往仅只是一种朦胧的东西,他们需要,像蝴蝶和蜜蜂需要鲜花一样。他们能够感觉到,并且因为感觉到了而快乐,但他们却不太会像成年人们那样去有意识地发现它、促进它、培养它、增强它。仅仅是本能地感觉到,仅仅是童心未退的快乐,如此而已。这种快乐,对少年时期的我来说,常常以一个简单的意念使我产生一种潜在的幸福的感觉——我有一个朋友。而这就足以使我那颗少年人的心灵大大地得到慰藉了。

我和小玥并没有再接触过,我们都是没有时间玩的孩子。只记得一次我又替父亲驾泔水车,她从她家的窗子里一眼瞅见了我,立刻走出来,帮我拎起泔水桶。

“我送给你的那双手套呢?丢了?”她问。

“没丢。”我讷讷地回答。

“那,为什么不戴呀?”

“我……舍不得戴。”

她那双黑眸如豆的大眼睛盯视了我半天,说:“傻瓜!”

我傻笑起来……

那匹拉泔水车的老马,并没有像我所担心地那样在哪一天突然倒下去,可是父亲却病倒下去了。

父亲死了。在病倒之后三个月死了。

我不再驾泔水车了。

我不再敲梆子了。

我不再有机会走到小玥家住的那条小胡同……

雪后的颐和园,别有一番景色,银装素裹,格外迷人。游人不多,偌大个公园,显得那么寂静。湖啊、树啊、山啊、塔啊,都披着白雪,显得那么肃穆。游人们,三三两两的,好像在园中,也好像在画中。

我和小玥游览在园中,我和小玥勾留在画里。值得涉足之处,我都陪着小玥走到了。

我和小玥并肩缓行在长廊里。我对她侃侃地讲述长廊上那些绘画故事,差不多每幅画我都能讲出其中典故来。小玥说有点累了,我们便在长廊两侧分别坐下。小玥很快活的样子。她今天更加美丽动人,不禁又使我想到了童话故事中的白雪公主。我觉得我们仿佛是在—种童话般的境界之中。如果她就是白雪公主,我真愿做她的侍从。我为自己竟然产生这么荒唐的想法暗暗谴责自己,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脸发烧了,要不落在脸颊上的雪花怎么会那么快就融化了呢?我为了掩饰自己内心里刚才荒唐之至的思想活动,不停口地讲呀说呀。无论我讲什么,说什么,小玥都特别在意地听着。我尽说尽说。她默不作声,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时时点头首肯,露出会心解意的微笑。那双目中两颗如豆的黑眸,在四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更黑更亮。

“国凡哥!”小玥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指着长廊上的一幅画问:“那是画的什么故事?”

我看了一眼,肯定地回答:“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接着便对她讲起那故事来。讲完了,才发现她竟至于被感动得流出了眼泪。我说:“不过是古人编的一个很美的悲剧,也许根本就没有杜十娘这个人。”

“很美的悲剧?”她喁喁地问,“既然悲,怎么能美呢?”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不也是悲剧么?你能说这个故事不美么?”

“故事毕竟是故事,生活可不一样。生活中的悲剧,只能使人悲伤、难过、痛苦,绝不会使人感到美好的。”两颗如豆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视着我。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她的目光固执地盯视着我。我觉得那双黑眸像一架X透视机,透过我的棉衣,盯视到我心里去了。我望着她那美丽而动人的面容,心旌摇曳,却不敢产生哪怕一点点不纯正的念头。我向我的理智呼求,用高尚的思想全部占领我的心灵。我竭力在她面前保持住我男子汉的矜持和尊严。

但我的目光却不驯服。我也望着她,像她望着我那样。那时那刻,保留在我记忆中的两个小玥的形象,又闪回幻现在我面前。而更多更长久地浮现在我面前的,是那个小姑娘时的小玥的形象。这个形象,也更容易地与眼前的小玥叠合。我又想到了那双旧的花布的棉手套,想到了那匹拉泔水车的老马。我耳边又响起了那熟悉的亲切的梆声:“梆!梆梆!梆梆梆梆梆!……”仿佛这梆声就发自公园里,发自附近的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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