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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宣旨相看罢了。”

圣旨布下,杨邠、史弘肇还是一般说辞,只言官品有序,不可超居。史弘肇更道:“昔日先帝在位时,不曾见如此提携外戚。”刘承佑大怒:“朕有四海,不能封一李业?”欲待下旨治二人之罪,被李业苦劝:“二人权柄在手,若事不成,反受其害。臣请陛下免降此旨罢。”刘承佑只得隐忍,却深忌杨邠、史弘肇二人。

有户部尚书李涛,事唐、晋二朝,乃元老之臣,高祖时任为同平章事,虽有其位,无相权。平素与苏逢吉唱酬甚相得,二人论起家世,却有甥舅之亲,因此更为相契,连朋结党,休戚与共。一日,饮酒至酣,李涛说道:“于今郭威、杨邠并为枢密使,又有史弘肇统领京师禁卫,皆是一党,欺上瞒下,卖官鬻爵,朝事多为他等所坏。近日闻井市小儿有歌道‘刘家的江山,杨家的朝廷’,当是指此而言,久后必为国家之祸。”苏逢吉不言。李涛又道:“老夫明日即向陛下上表,请出二枢密为藩镇,方能澄清寰宇,正肃朝纲。”苏逢吉道:“贤舅小心,打虎不成,反受虎害。”李涛听了,慨然曰:“受先帝厚恩,却也顾不得这把老骨头。”苏逢吉不答,席散后,自想:明日李涛必然本奏。想二枢密正是承恩之时,朝廷大臣多是与他们好的,如何扳得倒。若随李涛一起上本,连我兄弟俱危;若不随他上本,又使天下说我薄情。因此告了病假在家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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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第十八回把朝政苏逢吉弄权(1)

第二日朝班,李涛果然奏本,道朝政不清,政令皆出自枢密府,非祖宗家法,请出二枢密为藩镇。刘承佑正中下怀,欲待准时,恐怕几人势力广大,问道:“诸位爱卿有甚话?”话音刚落,朝下一片连声道:“李涛欺主。”李涛回身寻苏逢吉时,却不在。刘承佑无奈,佯怒道:“李涛诽谤大臣,革职为民。”一声令下,早有侍卫上前,打掉乌纱,脱了朝服,要赶出金銮殿。李涛抱住殿柱不走,大喊:“陛下明鉴微臣一片忠心!”刘承佑令士兵将其手扒开,拖将出去。李涛哭了一场,没奈何,来寻苏逢吉。苏逢吉好言相慰,教他暂且在家安居不提。

却说杨邠、史弘肇私下商议道:“其必苏逢吉所使也。”史弘肇道:“便是苏逢吉所使又待如何?我们须不惧怕于他。”杨邠道:“不是这般说。有道是做官如坐轿,须得人抬人。苏逢吉兄弟为相,又是顾命大臣,根深蒂固,只宜相结,不可相攻。”因此放过不提。从此,顾命诸臣把持朝政,钩心斗角,后汉萧墙之乱,尽起于此。

究竟如何争斗,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把朝政苏逢吉弄权

治京都史弘肇施威

后汉四载,党争甚烈。刘承佑年纪幼小,不能弹压。杨邠与史弘肇一是小吏出身,一是武将出身,俱看读书人不起。苏逢吉本是一书生,亦甚不喜杨邠、史弘肇等诸辈。郭威与王章,却是两个和事佬,不偏帮。诸人又皆非易相与的,苏家兄弟、王章、史弘肇与杨邠皆是贪酷之辈,好财嗜杀,只有郭威爱清廉。苏逢吉数次趁醉抵辱郭威、史弘肇,郭威是有城府的人,只当耳边风,史弘肇沉气不住,每每大怒相骂,全不成体统。却说杨邠劝住史弘肇,不与苏逢吉相较,苏逢吉得以恣意妄为。高祖时他兄弟俱在中书,抵掌着选官大权,任意行事,白丁一跃而升为大臣,罪徒展眼而补为官缺,常常有之。若有人求官,则使人漏口风与之,道:“苏公爱某物。”那人只得拼命去整治礼物送上,才得任命。大张旗鼓,竟不避人。又得刘知远宠信,无人敢说半句不是。及至刘承佑继位,杨邠亦为宰相,方才稍稍分了二苏之权。杨邠用事为除二苏之弊,下令一切任用皆不在门胄出身中挑选,时人笑谓其因噎废食。

苏逢吉主管治狱之权,高祖未称帝时掌太原刑名,因得了刘承勋,令苏逢吉静狱祈福。苏逢吉遂传令将所有在狱人犯,不问罪责轻重,一律问斩。便是偷个瓜儿枣儿,乃至少赋税、做证人收监、受连坐,皆难逃此劫。太原民声鼎沸,怒骂苏逢吉残忍好杀,苏逢吉全不以为意,回报刘知远道:“启奏王爷,狱已静。”刘知远不知就里,甚喜,问:“苏先生勤于国事,行事极速,甚有功劳。囚犯们可有称颂我朝天恩?”苏逢吉道:“这却不知。有喊冤者。”刘知远怪道:“既已开释,如何喊冤?”苏逢吉道:“王爷不知,世上多有惯犯,便图赖这大赦逃脱罪责,下官已将一体人犯尽皆弃市,狱因此静。”刘知远愕然而恨。到得刘承佑朝,仍是嗜杀不已。其时天下疲敝,民不聊生,群盗蜂起,苏逢吉传令,但捕到贼党,其亲族、四邻、保人等等一体处决。其令一下,大臣皆惊,都道:“如此厉法,古来未有。偷盗之罪黥、徙、肉刑耳,尚不致死,怎能族诛?更遑论四邻、保人一体处决,此令不可行得。”苏逢吉怒道:“前朝旧法过宽,多有纵贼之弊,本朝新开,正宜严纲正刑,使民生畏敬之心。”数人争吵不休,一连数日,不能定案。苏逢吉见状,道:“吾乃天子顾命大臣,汝众人不需争竞。”径自下令,由是举国冤死者甚多,民怨沸腾。有郓城捕贼使张令柔,乃苏逢吉门下,承其旨意,捕到平阴县贫穷为盗之人,使士卒去往平阴县下山村,逐村围杀,上至耄耋老者,下至襁褓孩童,不问青红皂白,见者便杀,烧房舍,抢财物,将村坊扫荡磬净,有如强盗一般,连杀尽十七村人。卫州刺史叶仁鲁捕盗,那伙盗贼逃入一家村坊,村中百姓恐受连累,点计丁壮,各取了器械与盗厮杀,百姓人众,盗贼不能胜,就窜入山中,百姓随后赶去,不想叶仁鲁部追将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将百姓与盗贼皆捉住。百姓急喊:“我等是近处村中良民,闻有盗至,助官军捕拿。”叶仁鲁道:“穷山恶水出刁民,无有汝等这班刁民,如何有盗!”令军士将盗贼、百姓手足筋皆挑断了,弃在山野。众人行动不得,号呼不止,切齿骂叶仁鲁,口舌出血,数日才死,其状极惨。叶仁鲁上表报至京师,诸大臣皆毛发倒竖,都道:“叶仁鲁须不是人?怎能行此狗彘之事!”苏逢吉反说:“此公能吏也,有司宜嘉奖之。”吩咐吏部命升迁赏赐。吏部主办的乃是阁门使阎晋卿,看了书,大怒:“叶仁鲁丧尽天良,苏逢吉倒行逆施!为此恶行,尚且要赏赐,朝廷须不是他苏逢吉家的!”拒住令,不下赏赐。苏逢吉闻讯,冷笑道:“谅阎晋卿一小小使臣,天子客将,也敢唐突大臣?他须知苏某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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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第十八回把朝政苏逢吉弄权(2)

阎晋卿行了此事,自知祸将及身,寻思一番,前去求见郭威,说道如此。郭威亦伤情道:“却是可怜生民。叶仁鲁为此,确乎太过。以吾思之,君可暂松开手,调至镇宁军节度使郭从义部下为客将,此是军职,苏逢吉须管你不着。”自家有现成告身,填了一张,阎晋卿千恩万谢而去。郭从义本是郭威的人,收留在镇不提。苏逢吉大怒,暗想:终有一日与郭雀儿理论。因自下令,封叶仁鲁爵位不提。叶仁鲁乃刘知远亲将,极见宠幸,后随郭威,自以为有从龙功,贪赃不法,被郭威所杀,亦是因有此事在心。

苏逢吉有一从兄,为人亦甚狡诈,仗了从弟之势,横行不法。一日到得苏宅,未见苏逢吉,先去见苏逢吉诸子。苏逢吉闻听,暗想:此人大剌剌地,视吾如无物。若吾先死,须欺凌吾子息。寻个官司,将他从兄杖杀。京师震恐,都道:“苏雕儿只要杀人,不分亲疏。”刘承佑闻之,召见苏逢吉,言语间动问:“听闻爱卿杖杀从兄。”苏逢吉正色回曰:“有之。其人贪酷不法,逢吉不能因亲废公。”刘承佑哪知底细,夸道:“爱卿大义灭亲,甚慰朕心。”遂赏苏逢吉钱一千缗,苏逢吉谢恩退出,对弟苏禹珪道:“原来杀兄有钱得,族中如何不更多几个从兄?”便是苏禹珪听了,也毛骨悚然,哑口无言。

苏逢吉把持朝政,多有史弘肇、杨邠与之争斗。苏逢吉见他们势大,暗自想:郭威乃史弘肇义弟,王章是杨邠同乡,素相亲厚。他二人皆有帮手,只我兄弟,难以为敌,须寻助力。闻得李业谋宣徽使为二人所拒,大喜过望,与苏禹珪道:“我等的帮手来也。”苏禹珪不知其意,苏逢吉乃道:“太后一族亦深恨史弘肇、杨邠,我等可与之结好,掎角相援,谅史弘肇、杨邠怎是对手?”苏禹珪方悟,叹服不已:“阿哥高见。”二人定下此计,只是没个道路。

忽一日,路遇李业车轿。苏逢吉打听明白,叫从人曰:“将车马带过一旁,为国舅让道。”李业见是苏逢吉车轿,晓得他手段厉害,不敢托大,下轿行礼:“我道是谁,原来是宰相大人。苏公官居一品,小可不过芝麻绿豆官,如何敢沾宰相的先,小可带过车马,还是苏公先行。”苏逢吉答礼道:“国舅官职虽微,却是太后爱弟,下官敬公如敬太后,敬太后如敬先帝。主仆之分,岂可差了?何况近闻天子想使国舅为宣徽使,锦绣前程就在眼下,到时未必次于下官,因此不敢占先。”只这一番话,勾动李业心事,不由得打声长叹:“苏公有所不知,宣徽使一任,今上、太后处某皆求拜,二位圣人亦应允了,只是杨公、史公处不肯撒手,已是无望。业只因羞煞人,例不向人言,今日苏公动问,不敢隐瞒。”苏逢吉佯装失惊:“难道陛下与太后有旨亦被驳回?这朝廷究竟是哪家府第?”李业颓然道:“难得苏公如此仗义,只是事已不谐,多说无益。”苏逢吉看四下无人,凑将过去与李业悄悄道:“本与二公同殿为臣,不该说此,他们却也太看得陛下共太后如无物。诸相与陛下论事之时,杨邠数番说‘陛下且噤声,我等有大事要议’,下官欲待与之抗辩,奈何势单力薄,如今又有此事,真令人可恨可恼。”李业听得大怒,问:“果有此事?”苏逢吉道:“欺国舅即是欺君。”李业怒气勃发,自入宫去问刘承佑,刘承佑失色道:“谁说与你来?”李业道:“自有人。陛下只说是也不是。”刘承佑无奈,点点头儿,对李业道:“却不可声张出去。他是先帝顾命大臣,朕且容忍。”李业听罢,破口大骂史弘肇、杨邠欺君。刘承佑止之曰:“舅切不可,二人多有耳目。”李业只得住了,深恨二人,因与苏逢吉等交好。苏逢吉从此结了后族,与史弘肇诸人相抗。

却说史弘肇原先穷迫时,不喜富人,亦有些侠义心肠,如今富贵了,转而不喜穷人,越来越暴戾,兼且贪得无厌。起初亦装些斯文,在太原时与当地名士文人往来,偶听得其党背地里看己不起,大怒,赶绝宾客,再不喜文人。郭威知之,问:“大哥何故如此?”史弘肇道:“叵耐那些措大,呼我为卒。异日有权柄时,将他辈杀得一个不留。”进汴梁后统领禁军,天下有这般巧事,可可地遇到杨邠、王章亦不喜文人。杨邠颇不识大体,又嫉恨苏逢吉等,每言:“国家大事,但兵精粮足,府库充实,便是太平。一班文人整治些个什么文章礼乐,此是何物?尚不如优伶。”王章亦道:“这般竖儒,若与他一把算子,颠倒多不知晓,便是读了十肚皮书,济得甚事!”史弘肇听了大乐,觉到逢着知己,遂与二人交厚,与苏逢吉不睦。史弘肇每道:“苏逢吉一腐儒耳!不看先帝面皮,早手刃之。”杨邠辄劝:“史公不可如此,须自忍耐。”苏逢吉杀李崧阖族时,史弘肇、杨邠亦听得,晓得李崧委实是冤枉的,因与之无甚交情,哪里去管,都道:“苏雕儿自杀人为乐,与我等何干。”皆撇过不问,坐视李崧族灭。史弘肇在府第,闻得门外哭号之声,出看时,却是李崧家中妇女被押至苏逢吉家为奴。史弘肇见其中有一少女,才可垂髫,丽色殊人,问押运将领:“此女是甚人?”押运将领道:“原是李崧之幼女,因他阖族谋大逆,全家男子问斩,女子运往苏宰相家为奴。”史弘肇道:“原来如此。汝将铁索打开,上复苏宰相,就说此女史老爷留下了。”那将领大惊,求告道:“苏宰相点名要她,小的担着干系,史爷抬手则个。”史弘肇大怒,抽出剑来将那将领连人带马砍为四截,喝令士卒:“速速与我开了铁索。”士卒惧怕,不得已打开铁索,史弘肇取了李崧幼女,径回府中,收为婢女。众士卒押运李崧家女至苏逢吉府,言说此事,苏逢吉大怒:“叵耐史弘肇!汝看中好女子欲要,自去施手段破其家,奈何抢我的!”骂一回,无可奈何,也只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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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十八回把朝政苏逢吉弄权(3)

史弘肇做禁军统领,乃是军职,每见苏逢吉收受贿赂卖官,眼红耳热,肚里寻思:俺随着高祖先帝出生入死,开创新朝,不想油水却都被姓苏的占了去。如今见苏逢吉大把银子进宅,却教俺怎生是好?他兼领归德节度使,因命节度副使每月奉私钱千缗,道:“家用不足,汝等替俺寻些。凡归德军将,人人按月进钱,不得延误。”那归德军将只得盘剥百姓,凑齐月例。此风一出,天下效仿。西京留守王守恩非唯要月例,更命节度府一切人等每日上街市去偷钱,人人有定额,若不够,须吃板子。王守恩自身若听得何处有红白之事,即引部下到彼,浑水摸鱼,盗窃财物。以节度使之尊行梁上君子之事,不唯空前,而且绝后,可算得史上破题儿头一遭。史弘肇令部下奉月例,还嫌不足,因想:怎生寻个长法儿便好。问诸心腹,其内有个军司孔目吏解晖,又狡又酷,进言道:“汴梁乃旧晋都城,其中前朝贵胄、富商甚多。令公现掌着都城警卫,可安他个罪过,或杀或徙,家产籍没,那时岂不凭令公吩咐。”史弘肇闻言道:“好便是好,只是若无罪过,却待如何?”解晖笑道:“他们乃是令公治下的人口,便咳嗽声大些儿,亦是罪过。”史弘肇恍然而悟,令解晖寻人检汴梁家室殷实者诬告。一时之间风声鹤唳,汴梁城人人自危。一被拿入禁军,百般拷问,苦楚莫名,人人自诬以求速死。解晖随意安排罪责,害人性命,一人问罪,连坐千百,将其家产与史弘肇邀宠。有燕人何福殷,以十四万钱买得玉枕,乃至宝也,为人诬告此系契丹赵延寿所赠,用以连接吴地。解晖拿了何福殷,拷掠而死,又牵连数十家,一并弃市,家产妻女皆为史弘肇与心腹所分。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刘承佑乃是个傀儡皇帝,见之愤怒,却毫无办法。

史弘肇有子史德统,与柴荣交好,深厌父之所为,数番劝谏,史弘肇只是不听。史弘肇闻说李业等后族与苏逢吉结成一党,深恨后族。李太后在太原时家住怪柳沟,与那一村人皆善,后来发迹,有村中旧识寻至,李太后得见故人,心下甚喜,设宴招待,问道:“贤妹可有烦难,说与愚姐,为你行之。”那旧识惶恐不敢当,只道:“有一子在禁军中做士卒,若肯带赘些儿,做个军校,十分好了。”李太后闻言不觉微笑道:“此有何难!”因手书一诏付予。那旧识千恩万谢,带了回去,交与己子。其子亦喜,明日持诏求见史弘肇。史弘肇见他未曾带得礼物,心下甚怒,又见拿太后诏,更为不喜,吆喝一声:“太后何等尊贵之人,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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