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她微微抬起头,看着皇帝,“请圣躬安。”
“朕,躬安。”皇帝招手,“来,赐座。”
赵慈搬来一张凳子,放在皇帝跟前。
“谢,陛下。”卫桓便走近坐下,毕恭毕敬的问道:“陛下召臣来?”
“马上便是正旦,一年将近,你也已经婚冠,按祖制,便该出班外廷。”
“臣自知祖训有言,本朝皇子不得参政,大王是储君,故而无碍。”
楚王没有争夺之心,这是太子与赵王都知道的事,皇帝如今也看得出来,“朕福薄,膝下只剩你们兄弟三人,朕老了,今后的卫家的江山还是要有你们来守,你们是手足,应当互相搀扶,以防贼子不轨之心。”
“陛下如今正值盛年,且陛下为天子,有紫薇星所照,必能福寿绵长。”
“六郎去了一趟蜀地,这官话是一套一套的,啊?”皇帝朝太子与赵慈各笑了一下。
“三郎朕已经召他问过话了,他一直与朕推荐你,说六郎虽是你们三兄弟里最年幼的,但对于治理家国有自己的见解之道,又说你虽爱玩了些,可并没有荒废课业,还说你想替朕与太子分忧,所以今日朕召你来便是想问问你的治国良策,你若说得好,朕便即可让审官院拟旨,许你出廷任职。”
皇帝说的是任职,而不是空有头衔的官,“太宗曾言,本朝皇子职责只在问安视膳,臣要是说了,便是忤逆。”
“朕许你说。”
“那臣要是说的不好…”
“赦你无罪。”皇帝一副君无戏言的样子,很是大度。
卫桓?在腹前的双手张开,移到了两个膝盖上,“臣只在蜀地的三年里接触过地方政务,师父也只教君子圣贤之道,仁者爱人,蜀地亦为西南边境,设有边防,如今我朝经三代,其疆土已是空前绝后,”说罢,她便起身朝皇帝躬身,“陛下威武。”旋即又坐下,“然如今战事已定,臣认为,陛下应当与自己讲和,与天下讲和,文武并重才对。”
“太。祖握兵权而取天下,太宗用文而固天下,如今两朝过去国家得以止戈安定,臣以为应当文武并重,而非,学前朝武帝,穷兵黩武,以大国之力屠戮小国,即便是胜了,除了那点虚荣的威名,就只有,百害!天子者,坐拥天下,百姓为其子民,当施行仁政,与民教化,民心所归,才是王道,仁政施,而武不可废,国家废武,意在防内乱,防内而忽了外,即是外患的根源,但若一味尊武,不但使武将拥兵自重,亦使国家冗兵,致使国库不堪负重。”
“不仅冗兵,如今朝中冗列,冗局,冗句,冗僭,冗吏,这些总起来,便是两个字,冗蠹,当下,便是要解决这两个字,改三年为一年开科取士,替换冗吏,设立榷场与边境诸邦通商。”
官制是太。祖所定,为防止武将重权以及为防止丞相专权与结党,故而设官,职,差遣,官无实权往往为头衔,但有俸禄。
“没有想到,六王平日不着调,论起政事也不含糊。”太子静坐在一旁,嘴角上扬。
“除此外,臣还有进献君王的,五法!”
“以家为乡,乡不可为也。以乡为国,国不可为也。以国为天下,天下不可为也。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
“六哥!”太子色变。
皇帝突然冷下脸,抬手止住太子,朝楚王道:“你继续说。”
“御民之辔,在上之所贵。道民之门,在上之所先。召民之路,在上之所好恶。故君求之,则臣得之。君嗜之,则臣食之。君好之,则臣服之。君恶之,则臣匿之……惟有道者,能备患于未形也,故祸不萌。”歇了一口气,楚王仍继续道:“天下不患无臣,患无君以使之。天下不患无财,患无人以分之。故知时者,可立以为长。无私者,可置以为政。审于时而察于用,而能备官者,可奉以为君也。缓者,后于事。吝于财者,失所亲。信小人者,失士。”
“这些,全都是你自己的主张吗?”皇帝拉沉着一张脸问道,他犹记得垂拱殿前,前废太子上疏反驳齐王的策论,慷慨激昂之词,引众臣工齐赞,储副仁德,皇帝后继有人!
卫桓看着脸色越发阴沉的皇帝,“回陛下,是臣自己的。”
皇帝从座上起身,走至楚王跟前,她刚想起身,却被强有力的手掌按下。
她似不知情,楞看着皇帝,“陛下?”
“你可知道你所说,与那前朝的罪人,如出一辙?”皇帝攥起楚王的衣襟,恶狠狠的盯着她。
附和国情的策论本没有错,但是错就错在,她提及了皇帝为人臣而不忠的旧事,这便引起了皇帝的憎恶。
“前朝罪人?”
“你是朕的儿子吗?”
楚王将头撇过,此举更加引起皇帝的愤怒与不满,遂狠狠将其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