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获封诰命不久后方之彦拜相的消息就从政事堂传出,不到一个时辰都进奏院将便消息刊行传至朝野。
方之彦拜相,百官聚朝堂听宣,揆门相回到政事堂后找到吕维,很是不满朝堂上那道制授的白麻,“那个方之彦是下官一手带上来的,他曾经是下官的下属,下官之前在秦凤路待了许久,之后被崔氏调回京城还是我向先帝举荐让方之彦接替的转运使,而今他却位居下官之上位列三相,下官这。。。传出去岂不让那些后生贻笑大方?”
吕维端起桌上的茶盏闷不做声,揆门相看着他悠哉的态度似对自己这个下属的颜面满不在乎,心中顿时生起了不快,可自己得以拜相仰仗的皆是他,如今的局势也不得不依附于他,于是忍住气和声的发道:“首台,咱们会不会小瞧了官家?”
“你才知道吗?”吕维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老夫的女儿能封诰命不是因为其夫是大将军,也不是因为其父是宰相,而是因为官家想要扎根刺在她父亲心口上。”
吕维放下茶盏,“官家仍旧在警告我,违背君意的后果。”
“那这样岂不永远处于被动。。。官家想启用谁就用谁,用不了多久,这政事堂就要变天了。”
“咱们是臣,斗不过握兵权且不在乎史书留名的君,”吕维沉下脸色,无奈的叹道:“你知道先帝为了坐稳那个位子杀了多少人么?去翻翻国史便也可以知道,因为先帝也不在乎后世的名声。”
揆门相听到吕维的话后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下官是大业年间的进士,没有历经太宗朝…”
吕维肃穆道:“因为经历过的文臣里除了我与几个请辞的先帝旧臣外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
“难道首台一开始就没打算与官家相争么,那当初的那些话。。。”
吕维闭上老眼,喜怒不形于色,“他人言,永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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揆门相回到门下省后满脸忧郁的坐下。
绯袍便凑上前躬身,“恩府,首台说什么了?”
“听天由命,咱们是臣。”
“可明明您的资历比方之彦高,他方之彦能做一路转运使还是您提携的呢,按理说他是先帝的人,官家当忌讳才对,怎么突然拜相了?”
“官家行事向来不按常理更无章法可寻,就凭首台这沉得住气的性子能侍奉三朝皇帝也不是没有原因。”
“就算是官家不按章法,可首台是政事堂之首,陛下降制授虽不受中书约束,但中书好歹可以进谏,毕竟宰相是百僚之首拜相乃国是。”绯袍看着揆门相,小心添道:“下官是替恩府您鸣不平,陛下不公也就罢了,可首台也视若无睹,您替他办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揆门相看着自己的门生,拉下不悦的脸沉声道:“你是在离间老夫与首台,还是在质疑老夫对首台以及对官家的忠心?”
“下官不敢。”绯袍连后退几步朝其躬身。
“汝听好了,本相食君俸禄,侍先帝二十余年得以拜相,今又辅佐少主,端的是为国之心,遇恩相指点提携进门下省方能成为门下相,先帝与恩相与我皆有知遇之恩,我章家辅佐几代君王皆受器重焉能恩将仇报。”
“是下官一时糊涂。”
“我看你不是糊涂,是愚蠢加贪婪,”揆门相扶着椅子凑上前,“宰辅与执政之位很诱人吧,给事中?”
“下官不敢!”绯袍吓得将脑袋埋在合起的袖子里颤抖不停。
“老夫知道你两头做人,可这朝堂上谁没有两个面目呢,沐猴而冠,学人穿衣也要学人做事做的像才好。”
给事中合着袖子,“恩府教训的极是。”
从门下省出来,绯袍虚了一口气,门口的内侍见人终于出来了便紧跟上前,掏出袖子的里的帕子道:“楼给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吧,揆相是说了什么斥责您的话吗?”
给事中擦着额头上满布的汗水,“尽是些冠冕荒唐的话,说到底他还不是心虚畏惧官家,”呼了一口气道:“夹缝中的人不好做啊,沐猴而冠。。。”绣着梅花的帕子被汗水染湿了一大半,“弄脏了中贵人的手帕,等楼某拿回家洗干净回头再拿给您。”
“一条帕子而已,赶好是小人没用过的,就赠予楼给事吧,官家还在垂拱殿等您呢。”
给事中停下步伐,楞道:“现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