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一路纵马飞奔至潜邸,下马时撑着潜邸大门口的石狮子一手拽着衣襟粗喘着匀不过来的气,脸色煞白。
潜邸的内侍瞧见后回到府中通报,诸宫司都监便带着一堆内侍出门迎接。
“皇太子殿下?”
年轻的都监走下石阶将皇太子扶进王府,“殿下怎么来了?”
“潜邸的花开了没有?”
“花?”
“官家与娘娘种的海棠。”
“海棠树的花在东京要三月才开呢,潜邸的海棠开得最早也要到二月下旬。”都监将皇太子扶到院子里,又按着其吩咐在院子旁打扫出了一间屋舍出来。
皇太子蹲守在原楚王府栽种花草的院子里,四处询问道:“如何能让这花开得早一些?”
几个看守园子修剪花枝的内侍躬身回道:“日有昼夜,年分四时,此。。。无可更改,除非天变。”
“这是什么花?”皇太子指着一簇如火如荼没有叶子的红花问道。
“这是无义草,相传其常开于彼岸便又有彼岸花之称,佛家称它们为曼珠沙华,是开在地狱的死亡之花。”皇太子妃乘车追赶至潜邸,望着脸色苍白的皇太子旋即走上前将一件大氅与之披上,“殿下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
“你。。。”
“臣妾和皇后殿下一样信奉佛法,于佛家而言曼珠沙华是天界四华之一,只是因开在上巳日与悲秋之际,旁人便忌讳其不吉利,能够留于此不被铲除或许是因为他还有一种意思,无尽的爱情,曼珠与沙华,花不见叶,生生相错。”曹舒窈并没说出全部释议,其中包括死亡的前兆。
皇太子皱起眉头攥着大氅的对襟转身,抬头呆呆的望着院子里那颗比人还要高大许多的海棠树,“比起这个,若是春日回暖能早些来就好了。”
曹舒窈遂询问道:“官家为何突然想要看海棠?”此前宫中没有传言说皇帝喜爱海棠。
“花开时。。。”皇太子愣住,旋即伸手接过曹舒窈递来的帕子,“多谢。”
“潜邸的海棠花总是开在娘娘的诞辰前后,这也是娘娘最喜爱花,外人不知道,因为娘娘觉得海棠本就价珍,若是被商贾得知内宫喜好,则定然会将价格哄抬,娘娘说它们都只是生长在同一片土地上的树而已,不必区别对待。”
曹舒窈听得了一丝悲凉,也有一丝羡慕,同时也有不解,望着已经生有小花苞的海棠,“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曹舒窈平静的眸子突然心生触动,“知不知。”又心生质疑的喃喃道:“天下。。。会有这样痴情的人么?”
益国公主从福宁殿出来,没有出宫也没有走出内廷,而是转身去了北侧的坤宁殿,独自一人呆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眼里只有哀伤而无泪水。
内侍站在她的身侧,一些宫人路过后,切切私欲,觉得公主无情或是冷漠,也许只有身侧的内侍才能够明白,无声胜有声。
“彦川。”
“小人在。”
“你说人这一生,活着是为了什么?”
“小人愚钝。”
益国公主将头靠在秋千上,“有些人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着,就像车轨一样,载着同样人,走同样的路,来来往往,换了一批又一批,与之相伴的岁月会在你年轻时让你觉得它太长,可到年老后你又嫌弃它太短,人啊,总是学不会满足,物欲与爱欲,无法割舍,却也无法一直拥有,你带不走物,也留不住爱。”
“公主。。。”内侍睁着逐渐湿红的眸子。
“早在几年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益国公主从秋千上坐起。
“公主要去哪儿?”
“替爹爹守住最在意的人和物。”
益国公主从大内出去后没有直接回甜水巷而是继续往东去了原汉王府,如今的东宫。
皇太子妃命内侍奉茶,“太子殿下去了官家的潜邸。。。”
“我不是来找太子殿下的,”益国公主抬起头,“嫂嫂。”
曹舒窈与之对视后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
“公主不在大内陪着官家到东宫来寻吾,吾一普通妇人又能帮上什么呢?”
“普通妇人?”益国公主端起太子妃亲自斟的茶,“殿下可真会开玩笑,以殿下的身家,兼顾宰相与将门再与皇室扯上关系,恐怕这整个东京城也寻不出第二家吧?”
“已出五服之外,何来什么关系,至于将门,那是翁翁与曾祖之功,况且,吾已入东宫为皇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