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颜叹了一口气,高声道:“这位将军,请手下留情。我这仆人出口不逊,我在这里给您陪礼了。只是我们车上全是女眷,还请给片刻时间整装,小女子感激不尽。”她声音甜糯,语气真诚,如在静夜中闻到了盛开的茉莉花香般让人感觉到宁心。
那人惊倏然回头,脸上有止不住的惊讶。
顾夕颜早已转身坐到了靠椅上,她一边示意端娘她们准备下车接受检查,一边戴上帷帽。
可并不是每家都象顾夕颜这样识实务,她们身边的马车就和检查的官兵争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尖锐,还夹着女人哭天抢地的叫哭声。
顾夕颜她们在车内听到那个人在自家的马车旁大声喊斥道:“怎么回事?”
立刻有人过来回答:“说是什么都察院左都副御史家的夫人……”语气很为难的样子。
“把皇上的圣旨舀给她们看,”那人毫不犹豫地命令,“如若还闹,就把车夫当场仗毙。圣上那里,自有我担着!”说话的口气极大,声音冰冷而无情。
这人行事毫不留情却又粗中有细。
顾夕颜心中一沉,知道她们遇到了厉害角色。
车内的其他人也听到了那人的话,脸上都浮现出害怕的表情。顾夕颜忙安抚众人:“大家别慌,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接受检查就是了。”
只有端娘,满脸委屈:“太平盛世,朗朗乾坤之下,皇城天子跟前,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顾夕颜叹了一口气,相信那位不愿意接受检查的都察院御史大人的夫人也和端娘有着同样的想法和心情,包括她自己也不例外。可现在不是滋长这种情绪的时候,她沉声道:“他们既然有圣旨。那就是公务了。就算是封疆大吏都要配合接受检查,更别说是我们这些朝庭官员的家眷了,更应该做出表率。带个好头才是!”
端娘不吱声了,车内死一般寂静,大家鱼贯着下了马车。
她们刚下车站定,就听见东市方向传来一阵呼叫声和喊骂声,还夹杂着孩童的啼哭声。侧耳倾听,断断续续能听到含糊不清地什么“大家快跑了”、“小心被官府当成贼抓起来”、“羽林军杀人了”之类的话。
顾夕颜透过白色的帷纱看见那人脸色一变,急声问道:“快去看看。怎么回来?”
他身边立刻有小兵模样地人朝东市疾跑去。&039;&039;&039;nbsp;
那人却回过头来细细打量起顾夕颜来。
他的眸子非常黑,显得很幽深、冰冷,当他望向顾夕颜地时候,顾夕颜有股自己就要被深不可测的海水一点一点吞筮了般的窒息感。
顾夕颜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在这炎炎夏日地正午。她身上竟然起了一层鸡毛疙瘩。
还好这时间不算太长,那个去东市看情况的小兵很快就回来了:“将军,东市那边暴动起来了!”
那人大怒:“不是说让各军守住路口盘查就行吗,谁在那里散布谣言,给我抓起来,当场革杀爀论!”他的声音震耳欲聋,语气冷酷,这条街上的人恐怕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所有的杂声都消失了。大家都被镇在了那里,御史家的夫人也不哭闹了。
在这万籁俱寂声中,一辆四轮马车“咕噜噜”地急驰而来,大家的目光不由都朝马车望去。
马车一到路口就被官兵拦住了,车上地人伸出头来说了两句话就身手矫健地跳了下来。是一个穿着绯色衣裳的青年男子。他大声喊道:“在下是威远侯府的蒋杏林。这里是哪位大人负责?”
顾夕颜和那人都轻轻地“哦”了一声。顾夕颜是反应过来,那个穿绯衣的男子就是刚刚和她们在红裳分手的蒋家九公子。只是现在才知道他叫蒋杏林。而那人则是眼睛一眯,迎了上去:“在下羽林军副统领左小羽,不知九公子有何见教。”听那口气,好象知道蒋杏林是什么人似地。蒋杏林一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边走还边道:“原来是左将军,在下久仰大名,这厢有礼了。”
一个招呼间,两人已在街中相遇,互相抱拳行过了礼,蒋杏林语气急切地道:“左将军,不知您此趟奉的是什么差事?”
左小羽“嘿嘿”一笑,道:“蒋公子祖上也是将门出生,怎不知羽林军的规矩,恕我不能奉告。”
“是我太过急切了。”蒋杏林歉意地说,“只是东市那边情况危急,还望将军妥善处理,免得伤及无辜才好!”
左小羽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会。
就在这一会间,事情又有了变化。
一个小兵急冲冲地跑了进来,神色紧张地嚷道:“将军,有军情报。”
左小羽点了点头。
那小兵道:“刘百户负责盘查的亲仁坊和安邑坊街口发生了混战……”
小兵的话音刚落,街上就响起了如蜂音的嗡嗡议论声。
左小羽目光沉森地回首一扫,街道上的声音如被刀截了似的立刻恢复了寂静。左小羽将小兵招至身边,沉声道:“伤亡如何?”
小兵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目前无计估计……安邑坊街口已堆满了尸体。”
顾夕颜离左小羽的距离不是很远,正好听到那小兵地回答。她不由脸色煞白,惴惴不安起来。这个左小羽到底执行的什么任务,场面搞得这么大,最后竟然引起了军民冲突……自己可别成为这场暴动中的一个行人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