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一样,斩!”朱元璋手一挥,众人都愣了。陶安第一个出来说情,“将军明令是对的,也不可太过,费将军不过是失察之过,几万兵士,岂能保证个个守法?”
李善长很佩服朱元璋的冷面无私。但他必须出面保这费聚,一句话送了一个将军的命,李善长于心不忍。
李善长愿以官职为费将军担保。
“我愿担保!”“我愿!”哗啦啦在当街跪下一大片将领,连郭宁莲也在其中。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官匪一家,兵匪勾结,百姓从没见过这样军纪严明的队伍,他们的感激之情是发自内心的。
百姓一边围观一边感动地也跪下一片,喊着:“请饶将军性命。”
朱元璋这才说:“那一百军棍是免不了的,拉下去打吧。”
费聚自己走了过去,主动伏在地上。
在一阵乒乓杖打声中,朱元璋与陶安、李习等自去。
费聚扮演的是当年徐达一样的角色。朱元璋执法常拿自己的亲信开刀,这有两宗好处,挨打者不会生怨,不会为此离心离德,峻法不分亲疏自然会赢得好名声。
李善长当然像看一碗清水一样洞穿了朱元璋的用心。
李善长说朱将军赢得了好名声,得了民心,只是费聚皮肉吃苦了。
朱元璋说:“既如此,当时你为何也跪下为他求饶啊?”
李善长说:“我是给你一个台阶呀,如果不给你这个台阶,我不相信你舍得杀了费聚。所以费聚无须谢我,倒是主公你应该谢我。”
朱元璋笑道:“什么事你都知道。”
这时郭宁莲进来说,他们把费聚抬来了,问抬到哪屋去呀?
李善长立刻站了起来,说:“我先回去。”
朱元璋:“事未谈完,怎么走啊?”
李善长说:“我在这儿,有碍主公做人情。”说罢狡黠地一笑,走了。
望着李善长的背影,郭宁莲问:“他说什么呢,半吞半吐的。”
朱元璋说:“这老狐狸,什么事都不容易瞒过他。”
郭宁莲说:“那是你过于宠着他了。”
朱元璋说:“再清醒的皇帝也免不了有宠臣,何况,你得用人家呀。”
费聚被安放在一间客房榻上,趴着,从腰往下,一片青紫,血淋淋的。
朱元璋从后面走进来,费聚并未发现。
朱元璋从侍者手中接过药碗,用棉花蘸着一点一点地替他擦拭伤口。费聚龇牙咧嘴地说:“你轻点,你再轻点,你以为你是在擦地板啊!哎哟哟,这朱元璋,打我都这么狠,打别人更不在话下了。”
郭宁莲知他没看见朱元璋进来,故意逗他,说他背地里充英雄,在朱元璋面前就熊了,屁也不敢放一个。
费聚被激怒了,充英雄地嚷了起来:“屁!小时候,我发起威来,朱元璋哪次不趴在地上管我叫祖宗!”
朱元璋忍着不笑出声。费聚突然大叫起来,训斥地说:“我说你几遍了,你他妈找打呀!”猛回头,一下子哑了,怔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元璋说:“骂呀,怎么不骂了?我什么时候趴在地上管你叫祖宗了?”
费聚扮了个鬼脸说:“再骂,又得加一百军棍。”
朱元璋说这治棒伤的药方是郭宁莲家祖传的,涂上去好得快。
费聚见他亲手给自己涂药,心里热乎乎的。他知道,朱元璋是不得不拿他试法。他问朱元璋,若是没人求情,真会拿他开刀吗?
朱元璋反问:“你说呢?”
费聚说:“我想不会,你的心又不是铁打的。”
朱元璋说:“那也难说。有时讲人情,有时讲法,法大于人情,人情又有时重于法,法乎于情上,情乎于法上,相伏相倚。”
费聚说:“你越说越玄了,我这一百军棍吃得也值,打出军威来了。”
朱元璋说:“不然,我能亲自为你涂药吗?”
费聚撇了撇嘴,表示委屈,原来他替自己涂药,不是因为从小的感情,而是因为帮他打出了军威,费聚心想,狗屁,你朱元璋真出息了。可这回不敢骂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