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觅珍见程准怀的胡子微微发颤,知道他是动了气隐忍不发,忙道:“影姿,你这个做姨母的有话就直说,总这么弯弯绕绕的小心大家误会了。”
说到这,有意无意的瞟了眼程准怀。
杜影姿自然会意了。
“我这人啊,总是好心办坏事,真是该打该打……”
“我记得你几日前好像说起你有个远房的侄子……”
“是啊是啊,”杜影姿满脸堆笑:“姐姐真是,我的侄子不也就是姐姐的侄子?说起我那侄子呀,年及弱冠,那长得是一表人才,又满腹的文韬武略,和大姑娘可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姑娘若是有意就把人叫来瞧瞧?”
程雪嫣前世嫁得早,没来得及成为剩女得到媒人的垂青,却是有几个单身姐妹经常抱怨媒人的乱关心,瞎热情,其实就是自己活得无聊拿别人解闷。而今看了杜影姿这张几乎被白粉糊住的脸,突然觉得她极有媒婆的潜质,如果再在唇角上方点上颗长了毛的痣,那就齐活了。
“听来倒也不错,要不哪天就让人过来,先不说成不成的,就当是认个亲戚,串个门……”
杜觅珍试探的看向程准怀。
“这人若是想过来,怕是还真得等几日。”杜影姿拿帕子沾了沾唇角:“津渡离这怎么也有一个月的路程,这坐车乘船……姐姐姐夫若是同意了,我这就修书让人送去……”
“我不同意!”程仓翼霍地站起:“雪嫣要是嫁了那么远的地方,被人欺负了,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你说得天花乱坠,谁知道你那个侄子到底是什么人?”
倒真只有哥哥是一心为她的。
程雪嫣吐了口气,轻摇纨扇。
杜影姿给她挑了那么一个好夫婿,且不说人品如何,只看离帝京这么远就可见她存的是什么心思。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位杜先生,要处处找她麻烦,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只可怜这古代女子都是凭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哥哥反对,若是程准怀开了口……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程准怀身上,但见他不慌不忙的捋着胡须,慢声道:“雪嫣这亲事还是先放一放,顾家……”
“瞧姐夫您说的,雪嫣这是被休回家,又不是死了相公……”
杜影姿这话一出口,连杜觅珍都一个劲给她使眼色。
“呃,我是说啊,雪嫣今年刚好十八,正是好年龄,若是过了……嗐,且不说这个,这长幼有序,雪曼也十七了,要是大姑娘不着急,这二姑娘的终身不是也要耽误了吗?姐夫若是觉得我刚刚说的不合适,我还有个外甥在凉州做生意,和仓翼一般大,长得那是……”
她到底还有多少个侄子外甥?是不是把天昊国所有的适龄男青年都记录在册了?看来不把自己踢出去是不甘心啊。
“老爷,时辰快到了……”
汤凡柔拿着象牙扇柄指着屋角的琉璃漏壶,惹得二位杜姓女子不满的瞪她。
“好。”
程准怀拂袖起身,转至一旁设着的青玉案前。
汤凡柔便让小丫头铺纸磨墨。
众人围拢向前。
程雪嫣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也跟着凑过去。
但见砚台里的却不是墨,而是一种红红的粉糊,看去很像朱砂,而宣纸上又铺了一层青罗。
程准怀提笔蘸砂,在青罗上写道:“五月五日天中节,赤口白舌尽消灭。”
这是什么意思?
待字迹稍干,便有一青衣小厮小心翼翼的拿了出去,与用艾草扎成的人形据说叫“艾人”的东西并悬于门楣。
“这下好了,这毒气灾祸可就进不来了。”
汤凡柔笑道,眼睛柔柔的看着程准怀,程准怀亦回她一笑,她倒不好意思起来:“这赤口白舌帖子可是好东西,还有谁想要,赶紧向老爷讨了来……”
杜觅珍见她竟抢了自己的风头,心中不忿:“有老爷在,还用得着挂什么帖子来避灾吗?”
“姐姐难道说姐夫是钟馗吗?”杜影姿掩口笑道。
眼见得杜觅珍的脸色转红转青,杜影姿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众人也不好发笑,片刻尴尬后,却听得汤凡柔一拍手:“就算谁不讨这帖子影姿也得讨一封……”
“为什么?”杜影姿正在懊恼。
“讨了来挂在嘴上,避免口舌之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