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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第1页)

进来,我给你抹点药。

我犹豫了,该不该进去呢?我可能会染上肺炎的,那可就完了。我才十五岁,还想活,还想要那一先令的小费。

进来,站这儿你会没命的。

她坐上水壶烧茶,然后在我的伤口上抹了些碘酒。我竭力像个男子汉那样,一声不吭。她说:啊,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小男子汉。到客厅吧,去炉子前把衣服烤干。瞧,你干吗不把裤子脱掉,在炉栅上烤烤呢?

啊,不了。

啊,来吧。

我来吧。

我慢吞吞地把裤子挂在炉栅上,坐在那儿,望着水汽升腾起来。我望着自己那东西在挺起,担心她进来时可能会看见我在兴奋哩。

她端着面包、果酱和两杯茶走进来。主啊,她说,虽然你这小伙儿是个皮包骨,却有个不错的家伙。

她把碟子和茶杯放到炉边的桌上,扔在那儿不管了。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兴奋”,领我穿过房间,来到靠墙的绿沙发上。我的脑子里一直想着的是罪过、碘酒、对肺炎的恐惧、一先令的小费和她的绿眼睛。她躺在沙发上,说不要停下来,不然她就要死了。她哭了起来,我也哭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会不会从她嘴里传染上肺炎。我时而飘飘欲仙,时而坠入悬崖,要是这就是罪过的话,那就随它去吧。

我们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她问我:你还有电报要送吗?我们都坐起来,她突然惊叫:啊,我流血了。

你怎么啦?

我想是因为第一次吧。

我对她说:等一会儿。我到厨房里把那个瓶子拿过来,把碘酒洒在她的伤口处。她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像个疯子似的在客厅里转个不停,又跑进厨房用水冲洗一番。擦干后,她说:主啊,你真够傻的,你不该往女孩子那里洒碘酒。

我以为你被弄伤了。

这件事情以后,我又给她家送了几个星期的电报。有时候我们在沙发上兴奋,但有些日子她咳嗽得厉害,能看出她十分虚弱。她从不告诉我她身体不好,从不告诉我她患有肺炎。邮局的男孩子们说我拿着一先令的小费,还有特丽莎。卡莫迪陪着,一定过得无比美妙。我从不跟他们讲我没拿到小费,从不跟他们讲绿沙发和兴奋的事,也从不跟他们讲每当她为我开门,看到她是那样虚弱时,我有多么痛苦。那一刻,我最想做的就是为她烧茶,坐在绿沙发上紧紧地拥抱她。

一个星期六,我奉命将电报送到特丽莎母亲上班的伍尔沃斯百货公司。我尽量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卡莫迪太太,我经常给您送电报,我想那是您的女儿吧?特丽莎?

是的,她住院了。

她住的是疗养院吧?

我说的是医院。

她跟其他的利默里克人一样,不好意思说“肺结核”,而且,她也没给我一先令,压根就没有任何小费。我骑车去医院看望特丽莎,他们说你得是她的亲戚,还得是成人才行。我告诉他们,我是她表弟,八月就满十五岁了,他们却叫我走开。我骑车来到圣芳济会教堂,为特丽莎祈祷。圣弗兰西斯啊,烦请您转告上帝,告诉他,那不是特丽莎的过错,那些星期六我本可以不送她家的电报的。告诉上帝,特丽莎对沙发上的兴奋没有责任,是肺病迫使她这样做的。我爱她,就像您深爱着每一只小鸟、牲畜或鱼儿一样。求您告诉上帝,把她的肺结核弄走吧,我保证再也不碰她了。

下个星期六,他们又给了我一封卡莫迪家的电报。在街上刚骑到一半,我就看见那扇百叶窗已经合上了,还看见门上有黑纱花圈,看见白色紫杠的吊唁卡。透过门和墙,我看见自己和特丽莎赤身裸体地在绿沙发上疯狂翻滚。我知道此刻她已经进了地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从门下把电报塞进去,又骑到圣芳济会教堂,乞求特丽莎的灵魂安息。我向每一座塑像祈祷,向彩色的玻璃窗祈祷,向苦路祈祷。我发誓这一生将追求信仰、希望、慈善、贫穷、贞洁和顺从。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去做了四次弥撒,其中向苦路做了三次,又念了一整天的玫瑰经。我不吃不喝,到处走,一到僻静的地方就大哭,乞求上帝和贞女玛利亚能够宽恕特丽莎。卡莫迪的灵魂。

星期一,我骑着邮局的自行车,跟着送葬的队伍来到墓地,站在远处一棵树的后面。卡莫迪太太在流泪哀号,卡莫迪先生抽着鼻子,一脸茫然。牧师背诵起拉丁语祈祷词,在棺材上洒了圣水。

我想到牧师跟前去,到卡莫迪夫妇跟前去,我想告诉他们我是怎样把特丽莎送进地狱的。他们想怎么处置我都行,打我,骂我,用坟墓上的土砸我,随他们的便吧。但是,我还是站在树后没有动,看着送葬的人们都离去了,只剩下掘墓人在填土。

霜很快染白了坟墓上的新土,我想到特丽莎在棺材里的寒冷,想到她的红头发和绿眼睛。我无法理解自己心中涌动的情感,然而我知道这种事情,我经历过家人的死,巷子里的人

的死,以及活生生的离别,但是,它们都没有这一次令我心痛。我希望再也不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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