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澹在姐姐面前虽乖巧,在外也是做着哥哥,会管人的,当下将眼睛一瞪,道:“谁藏在姐姐背后了!”
“唔,那就跟我走啊,你也认得玉玠表哥吧?他就在那边住着,一起去找他。”唐灵钧一指两百步外的小园,抬步就要走。
谢澹毕竟记挂姐姐,回头征询,见谢珺点头,便飞奔着跟了过去。
后头谢珺故意落下几步,将谢璇拉到怀里,低声笑道:“这就是那个唐灵钧吧?上回画了幅毛毛虫出气的那个。”见谢璇点头,便是忍俊不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顽皮得倒有意思。”
“他的顽皮姐姐还不知道呢,上回拿假蛇吓唬采衣,据说家里还养着两头豹子。我听采衣说,这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首辅郭舍家的大公子郭晋宗的恶霸名头姐姐听说过吧?据说上回惹了他,被揍得满地找牙呢。”
“当真?”谢珺诧异,“郭首辅深得皇上信赖,那个郭晋宗据说也不是肯吃亏的性子,难道没去找麻烦?”
“找了啊,唐灵钧那里有皇上偏袒,他就找了一群人想暗中教训,却被唐灵钧打得落花流水,据说连着半个月躲在家里没敢出来见人呢。”谢璇想象那场景,便觉得唐灵钧这顽皮气也挺可爱。
谢珺便点头道:“他能在韩玉玠手里折腾,自然不是寻常之辈。”
一提到韩玠,谢璇唇边的笑意便收敛了几分。
韩玠啊……嗯,倒是忘了,这种场合里韩玠应该不会缺席。
一伙人到了玄真观,那头早已热闹之极,清虚真人自是忙得脚不沾地,岳氏想要去谢府供着的灯前看看,也只能由观内的女道士带路。
谢璇与谢珺相携而行,走过香炉,走过神像,走过每一道帐幔,莫不透着熟悉的味道。
前世五年的时光里,她远离家人在此清修,除了随身带来的芳洲、木叶之外,几乎无人可以亲近。那时候她还想不通世事,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命不好,出生的时候被娘亲抛弃,没长几年,又不得不来道馆清修,远离姐姐和双胞胎弟弟,每常不高兴的时候,就只能独自在这些殿宇中漫步。
这观中的女道士们她大多都认识,比如眼前正给她们引路的这位,便是一位商户千金在家道败落后入的道馆,不知是不是天生体弱,没事时总喜欢靠着什么支撑自己。
谢璇跟着走到灯前,就见女道士果然顺势靠在了案台上,忍不住低头一笑。
刚重生的时候她满怀孤愤,对着谢府里那一堆糟心的事情,也无暇去细思,如今却发觉这其中也有乐趣——譬如你知道这道观里许多人的经历和性格,甚至知道她们往后还会经历些什么,而她们却对你一无所知,这样的感觉十分微妙。
从殿中出去,自然要去凑一凑打醮的热闹,因为观中人多,谢璇便紧跟着谢珺。
她心里牵挂着谢澹,左顾右盼的寻了一阵也没见他的踪影,正自张望时,忽觉眼前多了只纤秀的手,一回头就见五公主站在背后,满面笑容,“璇表姐,瞧什么呢?”随即朝谢珺也叫了声“表姐”。
谢璇姐妹俩连忙见礼,瞧她身后还跟着晋王,自然也是问候。
这里人多,五公主瞧够了热闹,便跟岳氏打个招呼,欢欢喜喜的拉着两位表姐到皇室贵人歇息的精舍里去,口中抱怨着,“父皇总说这里有趣,我瞧着还不如谢池好玩呢,还好碰见了你们。”
途中碰见三公主,瞧着五公主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她便一笑,“捡到宝贝了?这么高兴。”
三公主脾气不好,这在宫内外是出了名的,据说是小时候被她那有些疯癫的母妃影响,才会有此性情。
五公主今儿心情不错,也不去计较,只回以一笑,“是啊!”
对面三公主嗤笑了一声,带着宫女走了。
谢璇原本对这些并不太在意,毕竟异母所生的姐妹之间有龃龉是常见的事,淡然处之也就是了。是以她在行礼之后便安静站在后面,冷眼瞧两位天之骄女的往来,等看到三公主那嗤笑的时候,却是眉心一跳。
那般隐藏着的刻薄似曾相识,曾像是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前世在靖宁侯府的时候,韩夫人在无人处有时也会这般轻蔑的笑,那眉眼神情,竟隐隐与三公主重叠。
谢璇揉了揉脑袋,努力抛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这一片精舍专供皇室所用,是以格外精致清净,里头摆设器具也是一应俱全。元靖帝瞧着清虚真人的面子,特批皇子公主们在这里住上几天,五公主昨儿已瞧够了热闹,这会子又开始贪图清净,拉着谢珺便要对弈。
谢璇和晋王在旁边瞧了会儿,听见外头风吹叶动,飒飒入耳,便又不自觉的走入庭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