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头干笑了几声,显然宋义长这种无力的说明很难获得他的认同。
“国家对破案是有明确期限的,尤其是这种凶杀命案,您当然可以循着飞贼这条线索追查下去,但衙门认为还是肖公子这条线最有可能。”
他又摇头说道:“再跟您说一句实话,在我大冶县境内已经十多年没出过能在高宅大院里来去自如的飞贼了,何况伤人性命这种事情飞贼是不做的。”
宋义长一时语塞,他心知班头说的确实是实话,飞贼以无声无息的窃取财物为唯一目的,杀人劫财的那叫做强盗,而强盗是飞贼最鄙视的对象。
他站起身来,对眼神中又略有几分希望的肖容说道:“一切都还没有探查过,肖公子不必担心,等我去现场走访一番必然能找出事情的真相。”
班头叹了一口气:“本县上下也希望宋先生能够另外抓到凶手,毕竟肖家在本县是第一大户,若是绝了后,不光是肖家的惨祸,也是本县一县百姓的耻辱。”
宋义长并不答话,转身快步离开了县衙的牢房。
他本人并不是个感情至上的人物,对于他来说真相高于一切,不管是白翊杰怎样强调肖容对京湖整盘布局的重要,还是肖容对大冶县的面子的重要,都及不上真相本身。
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南街上最气派的宅邸,雕梁画栋的肖家大宅。
肖家家中一片愁云惨雾,这时候突然听说有人拿了黄州都统司的公文来协理此案,自然慌不迭的将宋义长迎了进来。
宋义长上前参拜了肖太公之后,略略观察了一下堂上的环境。除了哀声叹气的肖太公,沉默不语的肖容的父亲,和哭哭啼啼的肖容的母亲之外,堂上最有生气的要属全身戎装打扮的肖容的舅舅了,他虽然话语不多,却是目光锐利如刀,每一句话语都铿锵有力。
“容儿这孩子我素来知道他的秉性,若是因为喜欢石头耽误了学业,那是有的,爱石而杀人,那决计不会!”他对宋义长如此信誓旦旦的说道。
宋义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他平日生活中可曾有什么仇人么?”
肖容的母亲肖辛氏哭着说道:“那孩子才二十出头,哪里来的仇人,说是仇人,还不是他爹和他这个舅舅若的祸事多。。。。。。”
宋义长一愣,他转头问道:“舅父老爷平日也得罪什么人么?”
舅舅简短的回答道:“某在孟帅军中充任牙将,专司缉捕蒙古人的奸细,行动中难免得罪不少本地强豪。”
“原来如此,为国家办事,难免会招致一些怨气。”宋义长拱手说道:“能否让我去查勘一下肖公子的房间?”
肖家自然准允,叫管家领了宋义长去肖容的卧房和书房里仔细搜检了一番。果然如本地县衙的报告,中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他在肖家已经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下一个目的地就是出事的赵家宅院。
在进入赵家大宅之前,他先走访了一下本地的乡邻里长,调查了一下赵家的情况。赵家是五年之前从外地举家迁移而来的,说是举家,其实人口也很简单,赵翁没有子嗣,只有一妻一妾。一个男仆两个丫鬟,来到大冶觉得家中劳力不够,又招了一个从北方流亡到这里的仆妇。也就是那个检举肖容的仆妇。
赵天壬喜欢出来与人攀谈,也很热心于公众事业,他出资为大冶县修了两座桥,捐助了不少苦于盘缠无力上京应考的考生,同时也积极救济穷困。但是除了赵老爷之外,他的家人俱都深居简出,仆人出来也不多说话,总而言之,是一个不生事而且和睦的好邻居。
宋义长于是亲自来到赵家的宅邸,这是一座相当气派的房屋,赵老爷是富户,自己又兼有经营建筑材料,所用的青砖和木头都是一等一的货色。前面是三重住宅,后面还有庭院和花园,花园右侧则是木料场。所以木料场距离大街还有一段距离,赵老爷的书房在三重宅院的最后,往后就是后花园,这里也就是命案的现场。衙役仍然在赵家宅邸中忙前忙后,因为班头事前跟他们打过招呼,他们对宋义长都很客气,还特地给宋义长展示了一下在木料场灰烬中反复搜寻的战果:赵老爷随身携带的玉如意一枚,被炭灰污染已经变黑,但经过家人指认,确实是赵仲葵随身之物。
宋义长又来到书房中勘察,里面血迹很少,砚台也被衙役取去,书房中的陈设未动,只有暗格被翻开,里面的金银等一概未动,只有那方已经被众人证实确实存在的寿山石丢失了。这无形中给宋义长的飞贼说订上了棺材板,这明显不是外人劫财的案子。
宋义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宅邸,却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有再来盘问举报了肖容的那个仆妇。那仆妇粗眉大眼,一看就是山东逃过来的女子,说的一口好山东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