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村到敬龙城约莫四十里路,在中间二十里处位置,土地平坦,田地绵长,虽今五谷不升,但还是看得出这些田地原本是良田沃土。在此田地包围的中央位置,建造有一处硕大的庭院,奢华至极。
院外粉墙环户,有垂花门楼,抄手游廊;院中有山石点缀,甬路相衔。
要不是今年大旱,雨水充足,整个庭院定是花园锦簇,更显富丽堂皇。
这正是恶名远扬的大地主张富贵宅所。
此时,晚饭将至,后院有几道炊烟升空,油滋生,切剁声,人声,交织嘈杂,相比村子农户的安静,这里竟如此热闹,仿佛大旱对这里并无影响。
宅所几里外的山涧,土夯大道上,一佝偻精明的小老头,带着两辆马车与七八名持棍扛刀的大汉,正朝着宅所回来。
天气炎热,小老头和大汉们的步伐不快,时不时有人解开水囊,大灌几口,甚至还以水浇面来缓解高温。
而两辆马车则拉的是木质板车,板车上堆起一个个麻袋,堆砌的高度皆超过了马背。
“马老,明天是天水村还是石园村?”一赤膊扛刀大汉走到佝偻老头旁,笑嘻嘻的询问道。
马老头瞥了大汉一眼,哼了一声说道:“轮的到你操心吗?”
大汉依旧嬉皮笑脸:“马老,这两个村子肯定也收不上来几颗粮食,要不,明天一天把两个村子都收完算了。”
他们这一群人便是张富贵的管家马山和其家丁,负责征收三处村子在耕种张富贵所属田地农户的田租。两车麻袋里装的,正是他们刚从临水村农民手里收取的粮食。
“牛三,我看你是又想去敬龙城赌了吧?”马老头摆出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皮笑肉不笑。
牛三嘴硬起来:“马老,这你可冤枉我了。我真觉得会白跑一趟,白白折腾您老人家的身子骨。你看呀,临水村水源还没完全断绝呢,今年都只收到这么点粮食。而天水村和石园村都断水好久了,田地怕不是早就干死了吧。就算把那几个农民打死了,他们也变不出来粮食啊!”
“傻子。”马老头瞪了牛三一眼,满是嘲讽,“谁说明天我们是去收粮了?”
牛三惊讶:“那是去?”
“你都知道断水好久了,那你还觉得他们有存粮吗?明天我们要给他们送粮。”
“啊?送粮?”牛三诧异询问,默默跟在后面的另外几个大汉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当然是送粮。”马老头灌了一口水,“不吊着这些贱民的命,都饿死了,明年谁来种田?”
“明天就是这些粮食,给他们拉去。都借出去,吊他们的命,借一斗,立好字据,明年有了收成,就可以让他们还六斗了。”
牛三一听,楞了一愣,随即如恍然大悟,没拿大刀的手举出一个大拇指:“高啊!实在是高啊!救命的粮食,他们不借也得借。”
“那马老,这点粮食,天水村有好几家农户在种家主的地呢,况且水也没有,恐怕他们还是活不到明年吧?”后面有个大汉稍聪明些,出声询问道。
“你倒不傻。”马老头呵呵一笑,“家主刚从城主府回来,还有十天就要下雨了。而且,这些贱民的命可硬得很呢,下雨有了水源,又有借的这点粮食,他们再刨点草根,剥点树皮,有很大可能把命吊到明年秋天。”
“原来如此。”众人都基本明了,大汉们又有一搭没一搭的奉承着马老头闲聊着,山涧也差不多到了最后部分,再走几步,就能看见张富贵宅所了。
就在这时,山涧的枯树林里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喊声:“砸!”
‘咻!’‘咻!’‘咻!’
瞬间,一块块石头从山涧高处像暴雨般向马山他们砸来。
大汉们惊慌抬头,刚看清楚石头从哪来,立即就有几人被砸得脑袋冒血,当场晕厥。
两匹马也分别遭到几块石块,吃痛乱窜,带翻了平板车,马老头反应不急,被其中一匹撞倒,在地上翻滚出去,撞到枯树,没了动静。
出手了!
土屋会议后,余良第二日一早就出门探听消息,途中刚好看见这只收粮队出发,他立马回村召集土屋会议的众人商议行动计划,计划很快敲定,下午,趁着妇孺们去刨根寻食,长辈们和村长又在庙里搞祈雨仪式,他们十六人别上柴刀摸出村子,按计划埋伏在了这个山涧。
此时,正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