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王葆!”——我又给拽住了,“你往哪儿跑?”
“哎,是你哟!杨拴儿!”我透了一口气,“你这是干吗?”
杨拴儿压着嗓子叫:“别嚷别嚷!我问你,你是不是回家去?”
“怎么?”
“来来,跟我走!”
“什么?”
“你可不能回家去了,”他小声儿告诉我,“你家里闹翻了天了,为了你。你学校里有人上你家找你,没找着。他们打了电话给你爸爸,你爸爸可生气呢。他们都追究你那一屋子东西是怎么来的,还疑心你是跟我合伙呢。你奶奶直急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胡说!有这号事!”
“我这是顾上咱们的交情,才找你告诉来的。你爱信不信!”
“那你怎么知道的?”
“那——这你甭问了吧。”
可是他四面张望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他今天上我家去过两趟,第二次去他就听见嚷着这些个乱子了。
“我——我——老实跟你坦白吧,我是去拿你一点儿小玩意儿。我实在没办法,王葆。你昨儿给我的那五块钱,不知道怎么不见了,我可只好……下回可再不敢了,我真的服了你了。”
“什么?”
“哟,别逗我玩儿了。你自己还不明白?”
再问他,才知道他上我那儿偷走了我那只花瓶,可是后来——他一点儿也没瞧出什么破绽,那只花瓶忽然就不见了。于是他又混到我家里去,这才发现那个赃物好端端地仍旧摆在我屋里桌上。
“我真该死,王葆!我自个儿说,好,谁让你去太岁头上动土的,活该!这么着还是便宜了你呢,人家‘如意手’……”
“得了得了,别说了别说了!”我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呃,我奶奶在家不在,这会儿?”
他刚要回答,可是忽然好像给什么蜇了一下似的一跳。
“我得走,我家里找我来了!”——他很快地这么说了一句,掉头就跑,转眼就连人影儿都不见了。
我正在这里发愣,我兜儿里那个宝葫芦可欢天喜地地叫了起来——我还从来没听见它这么高兴过:“这可好了,这可好了!你完全自由了!”
“呸!”我啐了一口,拔腿就走。
“你上哪儿,王葆?”宝葫芦问。
我不理。
我的宝葫芦就又给我计划起来:“从此以后,就谁也管不着你,谁也碍不着你了。你一个人过日子要是嫌无聊的话,可以让杨拴儿来给你搭搭伴儿,让他也做你的奴仆……”
我走得更快,很响地踏着步子,就听不见它下面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