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后花园,假山流水,小桥叮咚,夏风暖暖,别是一番风景,但此时似乎不是赏景的时候,云水岚僵硬地窝在那个人的怀里,全身发颤,这一切都是阴谋,一个大阴谋。
“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云水岚低低道,没什么力气反驳或者发火,全身软弱无力。
清晰而冷硬的轮廓微垂,掩下眼眶的暗影,睫毛微眨,眨落那一丝的残留的冷厉,清冷的声音如此时的空气一样,“别把你相公想得这么坏,我也只是渔翁得利罢了!”
云水岚并不懂什么渔翁得利,听着那意思似乎还有别人,是苏丞相吗?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没有思维可以任自己整理了,突然有些凌乱,有些头疼。
“我就要死了吗?”她突然开口,口气带着浓浓的悲哀。
维清寒怎么会不懂她在说什么,勾起唇角,似乎这样才能排解心底那一丝丝的凉意,死,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她死掉呢!
“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死的!”他说的很轻,轻得云水岚只觉耳朵前吹起一阵微风,便一晃而过了,她真的快要死了呢。
“记得,你还欠我一个孩子。”这感觉多么凄凉,就算死也无法逃离维清寒给予的枷锁啊,那就还啊,如果,她还有时间的话!
兜兜转转,云水岚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是不是还是苏丞相府,还是到了维清寒的居所,总之,都与她无关了呢。
这是个郊外的居所,是维清寒及冠之年来此居住的园子,不如皇亲贵族的府邸华丽,也不如维府那么广大,但是为了清净,便于夏日游猎,占地面积不小,修饰简洁朴素,带着豁达的风格。而最南边辟出一处典雅秀致的地方,是供维清寒赏花纳凉的。
一池碧莲荡漾,微光粼粼,映着夏日时光缱绻,几尾锦鲤跃然而动。池旁有一暖阁,仿照南方秀丽的风格修筑,似亭非亭,似阁非阁,三面垂帘。
维清寒将云水岚抱到暖阁里,石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小菜,两副碗筷,一旁热着温酒。
“这是要做什么?”回来时睡了一会,似乎稍稍恢复了下些力气,云水岚淡问。
维清寒坐在对面,悠闲道:“你睡傻了吗?不会饿吗?”
云水岚见桌上菜色清单简单,该是和自己口味的,突然有些百感交集。她和维清寒从始至终都没有好好坐下吃过一顿饭吧,要不貌合神离,要不针锋相对,而突然的这么一天,她似有些不习惯,而且这天还是临着她快要死掉了,这么始料未及,有些不真实。
“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呢!”
维清寒给自己倒了些酒,温润的手指握着白瓷杯,悠悠道:“我们很难站在同一立场上不是吗?即使是你嫁给了我,心底想的却还是那边。”
“是啊!”云水岚不觉心底悲怆,也为自己倒了杯酒,仰口灌了进去,那辛辣的味道立刻窜进喉咙里,袭击着感官。
“想,不过是自己的执念罢了!”她又继续絮絮道:“我不过是想引起父皇的注意,想要她给我一些停留的目光而已,这才任由母后利用,求父皇赐婚嫁给了你。”
云水岚又灌了些酒,胃部有些灼热的烧痛,却仍旧想将心中的郁结说出来,压抑了太久太久了,太累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们,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受到伤害,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父皇会对我漠不关心而已,为了一个答案却不惜失去了自己。”
维清寒难得听人家说心里话,这会儿听着却并不排斥,他早就听林慕源说了,心底没有任何情绪,听她自己一说,却不自觉的有些勾起了情愫。
“你找的答案了吗?”他轻声问,心底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他记得那封信,去她房间无意间看到的那封信,那是答案吗?
“答案?哪有什么答案?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因为一个女子。”又咽了口酒,才继续道:“原来,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我不是不是的,所以他才会对我漠不关心,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满意吗?”突然就将火烧到了维清寒身上,而她自己却不自觉。
她不是他的女儿,难怪连姓氏都不一样了。维清寒不理会醉意朦胧的云水岚,摇着酒杯好笑,满意?他当然满意!他那么憎恨的母亲被她害死了,他那么疏离的父亲也因她而死,甚至无辜的清明也受到牵连,这样的结果他怎么能说不满意,她真的很厉害,不是吗?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想问的是她,亦是那个她吧。
维清寒慑人的眸子敛着莫测的光华,慢慢饮尽杯中的酒,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自己选择这样的路,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