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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附录4(第2页)

正、二两月,无可讨论,我们可从三月份谈起。

(3)“季春三月,为麦祈实。”这一句话很可注意。一般的谷实,由出穗到收获,时间并不太长,三月既为麦祷告穗实丰满,那是麦即将熟的一个预示。

三月另外所引一节,似乎讲到古代春雨颇丰,甚至常有春雨“障塞”淹田的危险,所以必须“道达沟渎,开通道路”。所谓沟渎,在古代都是田亩之间由人工挖掘的通水之渠,因此紧联上句的“堤防”,所指并非江河的堤防,而是沟渎的堤防。文中明言“周视原野,修利堤防”,显然是指田野中的堤防而言。关于此点,《考工记》“匠人”条所述甚详:

匠人为沟洫。

耜广五寸二耜为耦。一辐之伐,广尺深尺,谓之畎。田首倍之:广二尺,深二尺,谓之遂。

九夫为井,井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

方十里为成,成间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

方百里为同,同间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专达于川,各载其名。凡天下之地势,两山之间必有川焉,大川之上必有涂焉。

与这一段相辅而行的,有《周礼·地官》“遂人”条的一段:

夫间有遂,遂上有径。

十夫有沟,沟上有畛。

百夫有洫,洫上有涂。

千夫有浍,浍上有道。

万夫有川,川上有路。

这两段文字的意义很清楚,无需多加解释。古代田野中,满是沟渠与堤防,同时堤防也就是人行的道路。村里之外,一望无际,都是纵横交错的堤防与沟恤,一方面为田间的界线与行道,一方面为雨水过剩时的宣泄系统。沟渠系统间,大概有闸,平时水闸关闭,以备灌溉。如雨水过多,就可放闸,使余水由遂而沟,由沟而洫,由洫而浍,最后流入自然的大川。

这两段记载与所谓井田制度有关,而井田制度是近些年来许多人根本怀疑的。如果说当时天下各国各地的土地都如此方方正正的划分,当然不可能,但周代在理论上与法制上有一套比较整齐规则的土地划分方法,则无可置疑。我们可以不管孟子以来越说越糊涂的圣王之下如何美满的那一套,我们不要把井田看为一个土地制度的问题,而主要地要看为一个土地利用的技术问题,如果牵涉到土地制度,那也仅是偶然的。井田在历史上自有它重要的技术性的地位。我们所要讨论的也是此种技术问题,迄无定论的土地制度问题,从略。我们从各方面的佐证,以及古代传下的成语与口头禅,都可看出井田为实有其事。现在先讲古籍中可靠的或比较可靠的记载。

《诗经·周颂·噫嘻篇》:“率时农夫,播厥百谷,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

《周颂·载芟篇》:“千耦其耘,徂隰徂畛。”

这都是西周的诗。第一篇描写一万人(十千)在三十里的范围之内,分为五千对(耦)而耕田。第二篇描写二千人合同锄草,一下锄到田间(隰),一下又锄到田边的人行小道(畛)。古代确有如此大规模的农作场面,在规模如此之大的计划性的农事操作下,像上面《考工记》与《周礼》所讲的整齐土地划分,是可实行而无困难的,甚至可以说是很自然的事。

特别提到沟洫的,古籍中也有几条。

《尚书·益稷篇》:“禹曰……予决九川,距四海;浚畎浍,距川。”

《论语·泰伯篇》:“子曰……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

《孟子·离娄下篇》:“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

《左传·襄公十年冬》:“子驷为田洫,司氏,堵氏,侯氏,子师氏皆丧田焉。”

上面《论语》中孔子称赞禹的话与《尚书》中禹所自讲的话,是同一个故事,都是到春秋晚期大概早已流行的关于禹勤苦治水的故事。《尚书》中特别讲明禹把畎浍的水引入川中,把川中的水最后又导之入海。这虽只是一个故事,但故事中的这种说法是必有事实根据的,事实根据就是古代实际的沟洫制度。孟子的话,证明古代确有沟浍,专为容纳夏季多余的雨水。(孟子所用的月份是周历,所谓七八月就是夏历的五六月。周历、夏历的问题,下面当再说明。)至于《左传》中的记载,根本是一件具体的史实。子驷依势扩大自己的田洫,把另外四家的田都圈在自己的沟洫系统之内,这证明沟洫是古代田地系统不可分的一部分。

现在再谈古代关于堤防或路涂的资料。

《礼记·郊特牲篇》,记载古代农事结束时的一种隆重祭祀与庆祝,称为大蜡或八蜡,就是感谢八种与农事有关的神明,其中第六种为坊,就是田间的堤防,第七种为水庸就是田间的沟渠。

此外,与堤防或道涂有关的,有几种自古传下的成语或名词,颇堪玩味。按《周礼》“遂人”条所讲,道涂分为五级:径,畛,涂,道,路。这并非虚构,而为古代实际的名称与概念。自古至今,只有“道”与“路”可以“大”字形容,其他三种不能言大,因为在古代井田沟洫盛行时,行道系统中的大道为“道”与“路”二种。“大路”一词,自古流通,《诗经·郑风》有“遵大路”一篇。“大道”一词不似“大路”通行,《诗经》中有“周道”(见《小雅·小弁篇》,《大东篇》),其意为大道。但抽象化之后,“大道”成为习用的名词,《礼记·礼运篇》中的名句为“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今日俗语中“大路”与“大道”意义相同,可以互用。至于“径”字,若加形容词,只能说“小”,古今皆然。因为径小,给人的印象不佳,孔子的门徒甚至认“行不由径”为美德(见《论语·雍也篇》)。“畛”与“涂”,处在中间,不大不小,所以向来不用“大小”两字作为形容词。(径,畛,涂,道,路五词都是专名,五者合称的类名,普通用五者正中的“涂”字,称为五涂。上引《考工记》“大川之上,必有涂焉”的“涂”字就是类名代专名的用法:若用专名,当说“必有路焉”。)

又有很古的一句成语:“道听而途说”,就传到今天的古代文献而言,此语是孔子最早说的(见《论语·阳货篇》)。今日一般都解释为“在路上听了,又在路上传说出去”,甚为平淡。注疏中已采此种解释:“若听之于道路,则于道路传而说之”,乏味之至,因为这是丧失了古语原来精神的解释。古代实际的意义是“在大路听了,转弯到小路就给说出去了”,描画得活现生动而有力!

因为古代有如上所论一套复杂的沟洫系统,所以除非是江河决口,农田是有旱无潦的。无雨或缺雨,可致旱灾。但雨多,并不致发生水潦之灾,因为雨水有所宣泄。也正因如此,古代农民的宗教中有旱神而无潦神。旱神称魅,是古代农民所最怕的一位女神,《诗经·大雅·云汉篇》,全篇都是因“旱然为虐”而引起的呼吁。雨神称“雨师”(见《周礼·春官》“大宗伯”条),专司下雨,农民一般是希望他下雨,并不怕他下雨太多。雨师是雨神,而非潦神,在整个神谱中也不见有潦神。这证明古代如有水灾,普通都是河决所致,那要由河神负责;雨水本身极难成灾,所以少而又少的雨水之灾没有专神司理。雨潦没有专神,却有专名,今日华北农村中对于雨水引起的淹没情形,称为“立潦”。雨水由天而下,与地合成立体形,因有此名。这种复杂观念的专名,正证明立潦一向为非常特别的事;因为极其少见,所以若一遇到,就给人印象甚深,因而给它起了一个专名。《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中,记载因旱祈雨的二十一次,而大水仅有九次,其中可能有的为河决,而非立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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