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沒(微H)
春去秋來又一年。
這是他失去了夏子涼的第三年。
俊逸的男人環手站在落地窗前,清淨的玻璃反映出他高挑的身影,剪裁合身的西裝襯托著令人妒忌的好身材,但冷冽的俊臉卻沒半分情緒顯露出來。
從高樓看下去的街道景致有著強烈的成功感,不少世俗的人為了追逐這份虛無的感覺,花光心血,窮盡一生。
而他,曾經也是云云世俗人之一。
但成功並沒有為他帶來快樂和滿足,相反的卻奪走了生命裡的幸福,令他成為了一個不得不把所有專注力都放在工作來麻醉自己的人,繼續當一個世俗人。
夏子涼離開後,他失去方向似的只埋首工作,將父親留給他的公司從只有小小的五十多人架構發展成超過二百多名員工的規模,更在三個重點城市設立了分公司來處理業務,令公司和他本人的價值都在世俗間的短時間內也翻了個三倍。
許然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除下西裝外套,轉身走向辦公室旁的小房間。
這一年多他都睡在公司裡頭,因為,他害怕回到那冷清清的屋子。
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她的一幅畫作。
在夏子涼離開前四個月,她投了一幅畫作去參加美術作品展比賽。
令人高興的是她取得了優異獎,畫作在美術館展出一個月,得到盛大的讚賞。令許然痛心的是,通知信寄到家裡,但卻沒辦法告訴他的暖暖這個喜訊。
然後,美術展落幕,但那幅畫卻無人領回去,館方只好再發信通知夏子涼,但無法取得聯絡。
於是往後每個月,那封一式一樣的通知信就像詛咒一樣,提醒許然他的暖暖走了這個痛。
那幅畫作在他嘗試代夏子涼拿回來但遭拒絕時看過,那是一張黑白灰為調的水彩畫。一棵茂密的大樹和遍地盛開的繁花,隱隱感受到和風吹壓在葉瓣上,意境一片春意盈盈卻色調冰冷,像極了夏天離開前的心境。
因為館方明文規定畫作只能交給畫家本人,於是,那每月一刀的痛令他害怕得不敢回去。
許然扯開揑在喉間的領帶,將自己拋進沙發床裡,無力地吁了一口氣,閉上眼,他努力地試著放鬆自己。
沒有夏子涼這兩年,他的生活和精神都像是在地獄裡受折磨,像惡夢一樣。
只要閉上眼,彷彿就會看到那個想念得心痛的人。
有時候,他會想,假若他的暖暖還在的話,這個時候下了班他就該回到家,正在一起吃暖暖煮的創新地獄料理。
藝術家的腦袋和思考模式真的很跳脫,很難以想像。
夏子涼曾經煮過腐乳煮雞翅膀,那味道真的非筆墨所能形容。她的片皮鴨漢堡包和無調味的清蒸肉餅也是個經典。而最好吃的創意料理就是豆腐炒香腸了。
輕輕苦笑,他懷念失去了的舊日子。
以往的嫌棄的事情,沒想到,現在回想起來卻是如此甜蜜快樂的。
然後短暫的甜蜜過後,許然又回到殘酷的現實。
累極地從沙發床上軟軟的爬起來,他抓起旁邊小桌上的袋子,拿出裡面秘書陳志誠幫他買的飯盒,坐在床邊往嘴巴裡塞。
隨便塞飽了自己後,他衣服脫一脫就去淋浴間洗澡。
今天他懶的不想運動,不想下樓跑步。於是踏進淋浴間,扭開冷水,洗去多餘的精力。
水聲停,凡念消。
許然濕漉漉的走出來,這兩年練出的精壯身體滿是水氣,濕潤的髮絲貼在額前,多餘的水珠從髮絲順著臉龐滑到下巴,最後往地板下墜跌得破碎。跨下就只圍一條毛巾,這樣的誘人畫面能令人噴血不止。
擦乾身體,他換上洗乾淨的居家服。
然後躺回沙發床,他拿著遙控器百無聊賴地亂按電視台。
以前和夏子涼一起的時候,他們是不怎麼看電視的。
只要沒在吵架冷戰,吃完飯後他們會一起洗碗收拾一邊聊天,又弄東弄西的,偶爾夏子涼會哼奇怪的歌,說說些不合常理的話,時間一下子就飛到滾床單的時間,從來都只覺得不夠時間用。
而這幾年呢,他一個人除了工作,常常不知道該做什麼打發時間。
亂按電視台按到了旅遊頻道,剛好主持人站在街上吃炸魚,在介紹英國倫敦小吃。
許然停下動作,看著電視機裡熟悉的地方,勾起了青春時期唸書的無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