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榕摇头,一双眼不肯从白筱身上挪开,“不用了,替我点两杯橙……筱筱,你喜欢喝什么?”
白筱对侍应生说:“一杯开水,我马上就走。”
苏蔓榕脸上一闪而过失落,交叠握在一块儿的双手泄露了她此刻不安凌乱的心情。
“坐吧。”白筱淡淡地说。
苏蔓榕忙点头,想坐下又站起来,殷切地看着白筱:“筱筱,这边有阳光,要不你坐这边来。”
白筱看着对面这个处处以自己为中心的女人,无法将她与抛弃幼女的形象相提并论,她没有理会苏蔓榕的殷勤,直接在卡座坐下,苏蔓榕讪讪地跟着坐下来,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端来饮料的侍应生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苏蔓榕双手握着饮料杯,因为攥得太紧手指几近泛白,她抬头看着白筱:“这些年过得好吗?”
很没有新意的开场白,听在白筱耳里却不是滋味,她也想问问自己这些年过得好吗?
苏蔓榕穿着一件韩版的毛衣,黑色的铅笔裤,一双奶白色的坡跟鞋,长发整洁地挽起,白筱在她头上找不到一根白头发,保养得当的脸上挨得近来看才能看到眼角一两条细纹,她身上散发着艺术家特有的气质,这样一个言行举止温婉而优雅的女人,很难想象是外婆口中那个精神分裂的女疯子。
要是这样的苏蔓榕是疯子,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正常人?
苏蔓榕没看漏白筱眼底的嘲讽,越加地紧张:“筱筱,你是不是在怨妈妈?”
“你什么也没问我,就确定我是你女儿吗?”白筱喝了口开水润喉,但嗓音还是有点沙哑。
听她这样不咸不淡地说话,苏蔓榕颇为激动:“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叫白筱,‘幽娟松筱径,月出寒蝉鸣’的筱,我自己取得名字怎么会有错?”
白筱堪堪地转头望向窗外,不去看苏蔓榕流露着慈爱的双眼,只有她自己知道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压制住心底翻滚的情绪,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名字还有这样一个由来。
“筱筱,你外公外婆他们怎么样了?”
“外公在我四岁那年就出车祸过世,既然你还关心他们,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
苏蔓榕眼圈一下子泛红,捧着饮料杯,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柱,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怪我这些年对你们不闻不问,我也不想这样的,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想从你这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白筱冷漠的话终于让苏蔓榕的眼泪掉落:“筱筱,我真不是故意丢下你不管的。”
“够了,这些话我没兴趣听,我过来只想问你,我的父亲是不是郁政东?”
苏蔓榕蓦地看她,神色有些仓皇:“为什么这么问?”
“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苏蔓榕见白筱态度坚定,张了张嘴,却始终发不出一个音来,只有泪水不断涌出来。
白筱心头一沉,却没就此放弃:“我有权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你一定要知道吗?”
白筱没有回答,但目光直直地望着她。
苏蔓榕用纸巾擦掉眼角的泪水,过了会儿才开口:“我带你回黎阳的那段日子,确实精神出现了问题,后来我颠簸流离在云南出了一场车祸,醒来后忘了所有的事,也在那里遇到了政东。”
说着,苏蔓榕停顿了下,望着白筱:“政东是郁家的大儿子,当时在云南那边部队服役。”
“我当时并不知道我跟他三年前就认识了,我失忆无法自理那段日子一直是他照顾我,后来……我跟他回了丰城,他告诉他父母我是云南人,家里亲人都过世了,半年后我们结婚,之后有了苡薇。”
白筱的手指抠着水杯,心里不如面上那样平静。
“怀苡薇那段日子,我的情绪很低落,常常做噩梦,后来严重到需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在怀孕八个月时我记起了以前的事情。”苏蔓榕抬头看向白筱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仿佛那是段痛苦的记忆。
“我生下苡薇后,政东陪我去黎阳,结果半路上……他为了救我死在了车上。”
所以……觉得是他们这些在黎阳的亲人害死了她的丈夫,宁死不相往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