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乌兰脸扭到一侧没有任何反应,巴毛咳嗽了一声,说话没有平时那么流利了:“其实你留在我这挺好的,我可以帮你找找门路,毕竟我是北京人。再说,就算你唱不出名堂我也不会嫌弃你呀。”
乌兰似乎没有听见巴毛的话。
巴毛眼睛偷瞟了一下乌兰的表情,继续说:“对不对?我真的不嫌弃你,我还可以把你家额尔德木图爷爷也接到北京来,要不再喝点酒吧,我也喝。”
“嫌弃什么?谁嫌弃谁?我为啥要嫌弃你?”乌兰有点摸不着北,搞不懂巴毛在说什么。
巴毛急得有点语无伦次了:“不是嫌弃,我说的不对,不嫌弃,再喝点酒吧!”说着巴毛就要去开酒。
“喝什么酒?我从来不喝酒,你送我回家!”乌兰好像看出巴毛的心事大声说。
巴毛赶忙站起身说:“没有搞错吧?你家在草原上离这一千多公里呢,其实在家里喝点酒没有事,我可以保护你。”
呼麦 十四(3)
“喝啥酒!我不喝!”乌兰有些气愤了。
“好,好──吧,不喝就不喝。”巴毛说完暂时没话了。他转身又去厨房好像在找点什么,空着手出来,又进了卫生间,依然是空着手出来又去整理墙角里的盆景。
“你忙啥呢?”乌兰看着巴毛。
巴毛急忙扭过头来对着乌兰:“没忙什么,我随便转转,一会就走。”
“你哪走?这不是你的家吗”乌兰很纳闷。
“对,我不走,要不你睡吧,卧室在这边。”巴毛走到乌兰跟前去拉乌兰的手,可是眼睛不敢看她。
乌兰抽回手:“我不在你这睡,要睡你睡去吧,天亮我就回家去。”乌兰开始警觉了。她也知道巴毛一直喜欢自己,巴毛虽然人不坏,但是这个人整天没正形。乌兰其实倒也不是很讨厌他,在锡盟的日子里,无论如何巴毛帮了一些忙。
巴毛也察觉出乌兰的心里活动了。小眼睛一闪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乌兰,我给你看样东西,你跟我来。”说着又要拉乌兰进卧室。
乌兰挣开他肉呼呼的手说:“你别老碰我,看什么东西拿来不就行了。”
巴毛挺起胸,收回手,咂了咂嘴:“它拿不来,就得进去看。咋,怎么对哥哥还不信任?哥哥可是本世纪最正直的男人。”
“我不进你的卧室。”乌兰说着坐在原处就是不进去。
“不是我的卧室是你的卧室”巴毛有点乱。
“你脑子坏了吗,巴毛?有病吧你?”乌兰只是坐在自己的沙发上。
“这样吧,我不进去,你进去一看就明白了,骗你我就不是好人,我在卫生间不出来行了吧?”巴毛说着自己钻进了卫生间。
乌兰想了一下,一边看着卫生间的门,一边走到卧室门口往里探头望。她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床上的床罩被单铺得整齐干净,床头还放着一瓶鲜花。
“往上看。”巴毛的声音从卫生间里突然传了出来。乌兰吓的差点跑掉。她发现巴毛并没有出来,心里稍平静了一下,又探头朝卧室里看了一眼。按照巴毛说的,她抬起头向床头后面上方的墙上看去,那里挂着一张装裱得很精致的乌兰的大招贴,那张招贴就是公司走廊里曾经贴着的。镶在一个精美的相框里,这张招贴真的显得漂亮了许多。虽然没有开灯,还是可以看清那画面上自己的笑脸。
巴毛自己出来了。他径自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说:“乌兰,其实一直我很喜欢你。”
乌兰退出卧室,站在那里也低着头。时而偷视一眼巴毛。
巴毛终于敢直视乌兰的眼睛说话了:“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和你很熟悉,也很亲切。我把你的招贴偷了一张,一直珍藏着。”
巴毛的语速越来越慢:“我让你看的就是这个。”
房间里宁静了许久。巴毛站起身来走到卧室里,拿出了为乌兰买的那根项链。刚才那一阵忙乎,在巴毛的心里,时间像飞转了一个光年那么长,把他乱的都糊涂了。现在总算冷静了一点。他站在乌兰对面一步之外的地方,继续放慢了语速:“这是我提前回北京来为你参加比赛买的,现在送给你吧。我一直想如果你能做我的妻子就好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乌兰低下的头没有再抬起来:“巴毛哥,我知道你也不是多坏的人,但是你说的这些事,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其实你这么能干,只要你好好的不要搞那些骗人的买卖,将来会有好姑娘喜欢你的。我只能做你的妹妹。其实对你,我也觉得有点熟悉的感觉,但是真的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呼麦 十四(4)
乌兰知道这个男人喜欢自己,但是自己真的对他喜欢不起来。一想到他叫卖他那些骗人的商品,就觉得他永远也不会有正常的时候。巴毛像此时这样认真的、诚恳的说话,是乌兰还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从谁的嘴里听说过的事情。再说巴毛喜欢自己又不是什么罪过,没有必要对他那么凶。何况巴毛一直都在想帮助自己,那份心意倒一直都不是虚伪的。
于是乌兰站得端正起来,抬起头看着巴毛:“巴毛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理解你的心情,你就把我当你的妹妹吧。”
巴毛看见乌兰彻底醒了酒,自己的神情也放松下来。就把自己为她买的项链递给了乌兰,乌兰谢绝了:“哥哥,这个本来是你为了我参加比赛买的,现在我也不用比赛了,你就留着吧,将来送给我的新嫂子吧,我谢谢你。”乌兰说完,以蒙古族姑娘的礼节给巴毛轻鞠了一躬。
巴毛听乌兰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收起了项链点点头。他点了一根香烟,那香烟不是中华牌的了。
“哎──”巴毛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妹妹,其实我和你一样,从小就出生在草原上,我爸我妈都是你们牧场上的北京知青,你知道我为啥叫‘巴毛’吗?因为我爸我妈那时候在牧场结婚就花了八毛钱,买了点茶叶、水果糖,请大伙热闹就算成家了,后来有了我,他们那点儿公分儿根本养不活我,就把我寄养在牧场上一个叫巴特尔的牧民家,后来给我起名字报户口时,就取巴特尔阿爸名字里的‘巴’字叫‘巴毛’了。说实话,巴特尔阿爸的老婆死得早,就是因为当时难产,我还记得阿妈当时的样子,永远都忘不了,平时阿妈最向着我了。”巴毛说到这儿,眼泪已经涌出眼眶,哽咽了许久才接着说:“阿妈死后,阿爸对我更好了。他自己的女儿那时还没我吃的好,要不是我老带着小妹妹去牧民家混,她甚至有时候挨饿。后来我阿爸也在那年草原大旱时挖井出了事。”巴毛开始哭出了声。
乌兰此刻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隐痛,一头扎到沙发上无声的落着泪。巴毛默默地走近卫生间关上门。许久后,巴毛拿着一个毛巾走出卫生间,他上前把毛巾递给乌兰,自己坐在乌兰旁边,继续说:“井还没有挖完就塌方了,阿爸就这样去世了,当时可惨了,嘴里眼睛里都是土。没几天我就被接回北京了。我也不知道阿爸的女儿去了哪儿。后来我在北京的父母还带着我回到草原,找过我阿爸和阿妈的孩子,但是一直没有消息。从此也就失去联系了。”巴毛停顿了一下看了乌兰一眼,乌兰红肿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巴毛在认真的回忆这段往事。
“巴特尔阿爸的女儿和你一个名字,也叫乌兰,所以我一直就想帮你,因为我喜欢你,我没办法,我知道你根本没拿我当回事儿,所以我得挣钱,挣钱帮你干你想干的事儿。我发誓,我就是本世纪最爱你的男人,真的!”
乌兰突然坐起身,眼睛瞪着巴毛。巴毛马上解释,语速又变得快了一些:“哦,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其实你做我的妹妹也挺好,就像我小时候的那个妹妹一样。现在我有时还常常梦见小时候的事呢,对了乌兰,这次你回锡盟去,我还跟你回去,你能做我的产品代言吗?”
乌兰眼睛一抬,推了巴毛一把:“又在做你的新产品推销了是不是?我没兴趣做你的代言。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