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有一样没变。
李旭看向徐冬的眼神,一如当初温柔似水,就好像还在看那个要强的小姑娘一样。
徐冬放下所有的骄傲,求李旭最后再陪她一段时间,李旭答应了。他们谁都没有去问这个“一段时间”是多久,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们坐在麦田里看日落,在晚上看星星说悄悄话,把少年时未完的事都做了个遍。但离开化疗和药物的徐冬又能撑多久呢?在一个冬日的早晨,徐冬在冰冷的被窝里静悄悄地合上了眼。
片尾最后一个镜头不是坟墓,也不是李旭流泪的眼,而是被一场大雪覆盖的麦田。它洁白静谧,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整部片子以女性的视角,刻画了徐冬如梦如烟的一生,所以女主是这部电影最重要的一个角色,郑平洲和吴导是一定要慎重选择的。
今天要试的就是这部电影里最重要的一个情节——徐冬拿到检查报告,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一样样离开,她承受不住打击,坐在家里崩溃到准备自杀的片段。
吴导很快回来,开始了第一场试镜,郑平洲在一旁看着,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白纸上勾勾画画,也不知道在写什么,弄得一些来试镜的新人演员很紧张。试了三四个后,吴导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小声跟郑平洲说:“陈渡经纪人给我打电话了,说她们不来参加试镜了。”
郑平洲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你不是还挺中意她的吗?”
“是嫌咱们给的价低了,配不上她了。”吴导无奈地笑了笑,“她最近红着呢,不少影视都想找她,原来能排开的档期现在排不开了,那就是接了别的戏了。”
郑平洲眉心出现一道浅浅的褶,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吧。”
钟千千是最后一个进来试镜的,她很高很瘦,面容清冷,气质就算是在女明星里也是很出挑的。钟千千进来后先是问了好,接着把剧本往旁边桌子一扣,就入戏了。只见她坐在椅子上,肩膀塌下来,整个人显出一种被击垮的状态。在光影里她沉默地蜷紧了身子,背上支起的两片蝴蝶骨十分单薄,无神的眼睛落在地面,好像丢了三魂七魄,只剩一个空壳子。
这段戏台词很少,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多,钟千千是唯一一个没有哭的演员,更没有崩溃地大喊大叫,她用一种从内而外的无声的腐烂来诠释这段绝望。
好的演员可以用表演打动观众,让观众被情绪所感染,郑平洲托着下巴,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试镜结束后,吴导询问郑平洲的意见:“郑导,你觉得刚刚的试镜里,哪个最好?我比较看好钟千千。”
郑平洲不得不承认,他有被钟千千的表演惊艳到,他桌子上那张a4纸,记着每一位演员表演中出现的差错或是不足,只有钟千千那一栏是空白的。
“我也觉得她不错。”郑平洲边说边和江远向外走,没想到踢到了一个东西,他捡起来一看,是条珠串手链,“这个是不是钟千千的东西?”
江远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串紫色的手链在钟千千手上很显眼,所以他也记得:“是啊,可能没戴紧,掉在这了。要不你就给吴导,让他们找工作人员转交一下……”
钟千千是最后一个试镜的,应该还没有走远,郑平洲收拢手指,拔开腿快步向外走:“不用了,我直接去还给她吧,你先在这等我一下。”
郑平洲直接下到负一层的停车场,女明星一般都会在这里直接坐保姆车走,以免被粉丝看到。他环视了一圈,终于在右边找到了正要上车的钟千千。
他快走两步,还没等开口叫住她,就见车上有人探出半个身子,搂着钟千千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郑平洲呆立在原地,几乎是如遭雷劈。
即便停车场灯光昏暗,郑平洲也确定他看清了——那个搂着钟千千的男人,正是梁嘉言!
怎么会是梁嘉言?!
郑平洲脚下像是被胶粘住了,过度的震惊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想不起要还手链这件事来。他眼见着梁嘉言把钟千千带进车里,直到车子扬长而去,他才想起来手链没有还给钟千千。
在极度震惊过后,郑平洲心里卷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这也太荒唐了,梁嘉言一边做着周渺的情人,一边还在外面勾搭女明星,这也太没有做情人的职业道德了!还有,周渺怎么总是遇到这种骗人感情的人,是不是他们都觉得周渺在感情上太好骗了?
郑平洲掏出手机就要给周渺拨电话,让他看清这个小情人的真面目,可在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刻,他又犹豫了,他不知道是否该这么直接告诉周渺。
周渺在虞闻那吃过的苦头,郑平洲是知道的,周渺一直对虞闻的背叛耿耿于怀,要是现在就这么告诉他梁嘉言也做了同样的事,会不会又会对周渺造成很大的打击和伤害?
郑平洲拿不定主意,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件事用较委婉的方式告诉周渺。他思来想去,打开了网页,在里面搜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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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渺坐在书房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子上的牛皮纸袋,那里装的是他花钱请人查的发件人的地址,他已经拿出来看过了,果不其然就是虞闻搞的鬼。
他面色沉下来,乌沉沉的眸中闪过几丝阴鸷来,他打开电脑,终于狠下心,把那封放在草稿箱里很久的邮件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