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云落落问:“功德加身,你下辈子本该是大富大贵的命盘。然,你分明知晓自己乃是少有的功德命魂,却依旧自缚于此阴阳交隔处,所图,便是这……厉鬼么?她是你何人?”
喜婆浑浊的眼睛滚了滚,黑色的眼泪再次汹涌地落下来。
她朝云落落又一次地磕下头去。
哽咽又哆嗦地哭了起来。
“女冠容禀,她是我的女儿,小月。”
云落落手中的桃花晃了晃。
“我原是这刘家村旁边的奉阳镇里一个给人说亲的媒婆子。大家伙儿都叫我一声喜婆。”
喜婆的声音愈发抖得厉害,黑色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落下,滴落于地便化成灰烬,小了一半的身体不再缩小,却愈发透明。
“我男人死得早,月丫头是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带大的。我年轻的时候守寡,也是怕叫镇子上那些寡汉流氓欺负,所以脾气厉害,也没耐心待孩子,便把她养成个锯嘴葫芦的性子。原本想着女儿家内向些也不打紧,只要寻个安稳的夫家,也是能够过好的。”
喜婆趴在地上,肩背抖成一片。
“可谁想,我给人说媒结亲一辈子,撮合了不知多少美满快活的夫妻,到最后,居然却瞎了眼,给自己的女儿寻了个……”
她一下哽住,再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一章可恨那吃人心的白眼狼啊
云落落手中的桃花又颤了颤,仿佛内里困顿的魂魄在不甘心地挣扎。
金芒被血色遮蔽。
她伸手,点了下花瓣。
金芒再现,血色隐遁。
喜婆嘶哑的哽咽声再次响起,“那狼心狗肺的畜生,本是个镇子外头流落来的破落户,一家老小差点都要饿死在镇子上,镇长原本是要将他们赶走的。是我瞧着不忍心,说了两句情。因着我说和了不少的亲事,镇子里上下待我素来是有几分薄面的,便容了他那一家子留下,镇长还想法子在镇子边上寻了一块荒地叫他们自己种去,好歹也是能糊口。”
云落落依旧没说话,静静地听着一个跟她十分遥远,又十分陌生的故事。
喜婆闭了闭眼,往事苦涩,悔不能改,如今再忆,只觉心如刀绞。
“可那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只那畜生一个劳动力,头一年冬天没过,便死了两个。”
云落落又看了眼手里的桃花,眼神素淡。
“他来寻我,跪在我家门口,求我给他两个钱,买两副薄棺,给家里的人置备身后事。”
喜婆趴在地上的手指抓了抓。
“我便是瞧上了他这份孝心。”
她的声音里多了明显的懊悔和苦涩,“能为家里人舍得膝下黄金的孩子,必然不是个能有坏心的。于是我便……”
她的眼泪再次大颗大颗地砸落地面,魂体愈发透明,而身上的喜服也更加空空落落,上头金丝绣着的喜鹊登枝,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