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吓得迷糊啦!
李老汉朝前走一步,心就抽一下,像是他一步一步走近了绝地。可是,他心里还在重复:“伤天害理的畜生!你们从我口里半个字也掏不出!”
匪徒们不停地向山上打枪,战战兢兢贼头贼脑地互相丢眼色。他们觉得,这些山沟都像很大的嘴巴一样,随时都可能把他们生吞下去。一个匪军吹胡子瞪眼地吼喊:“走!快走,快走!”其他匪军像助威一样,跟着乱喊、咒骂。
敌人兴师动众地押着李振德和他的孙子,从村子里走出来。这件事惊动了我军侦察员。
侦察员们蹲在青化砭沟口的山坡上监视敌人的行动,盯着川道里平展展的土地、片片的绿麦苗、闪闪发光的延河。他们跟前放个很小的电话机,埋在土里的电话线向北伸去。侦察员们浑身插上蒿草,远看起来,活像一堆堆天然生长的蒿草。小麻雀也落在那蒿草上,喳喳叫。
延安东川里,三五十个一伙的敌人搜索部队,顺着树林、河槽搜索前进。有一伙敌人,爬在延河边的一棵树下,用望远镜朝我军侦察员们蹲的山坡望了好久,还“啪”地放了一枪。子弹从侦察员们头上飞过去。
侦察排长喊:“别动!敌人在冒诈哩。”
一个侦察员说:“我不动。我只想用手摸摸敌人打来的子弹,试试它的体温。”
“住口!”排长生气了。突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轻声地说:“看!”
侦察员们揉揉眼,盯住敌人押着的老乡跟小孩。
“怪呀!敌人怎么能捉住那老乡呢?啊,兴许,那老乡就是今天拂晓给我们带路的那位老汉。”这侦察员用手敲着自己的脑壳,说:“他姓什么来?哦,对,对。他姓李。”
“去你的吧!那姓李的老大伯能落到敌人手里?他是个老革命,作战经验比我们也不少。”
“注意!”
“注意!”
侦察员们紧张地转述排长的命令。因为敌人押着老乡和小孩,向侦察员们蹲的这座山根下走来。侦察员们浑身紧缩着,仿佛他们想钻地入土。
“我真想开枪!”
“排长!糟啦!转移吧!”
“不准说话!注意保险机,不要走了火!”排长圆瞪着眼,紧咬嘴唇,盯着老乡和敌人。他的脸通红,额头上的汗珠泼拉拉的滴在地上。他跟战士们撤退是很容易的,可是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是自己的伏击部队呀。他想:“不要紧,敌人押着的那个老乡,像这里一百五十万老乡一样:不会出卖胜利,而会至死不屈。”
可是,敌人押着的老乡跟小孩,还是一直向侦察员们蹲的这座山根下走着。侦察排长把帽子向脑后一推,头上直冒热气。他声音急迫地命令:
“从左至右,一个随一个转移!”
左边第一个战士,倒退在一个垅坎下,接着第二个战士往后退。……
“停止!”排长的音调,因为高兴而有点颤抖。
原来,那位老汉和小孩领着那帮敌人,走在侦察员们蹲的这座山下时,突然向南一拐,涉过延河朝南山坡爬去了。蹲在北山坡的我军侦察员们,用望远镜观看。老乡和敌人的身影一会让山头遮了,一会又出现在更高的山头上。猛乍,那位老乡站定了,用胳膊护着孩子,回头看敌人。那帮敌人向后一退,又向前逼进几步。那老乡手抡了一下,弯下腰抱定孩子,向前纵了几步,跳下了绝崖深沟!……
几十个匪徒像是猛地发愣了。直到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才乱打了一阵枪,朝崖下扔了几颗手榴弹,灰溜溜地返回来,下了山。
我军侦察员们紧握着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住远方的山头。侦察排长原是坐在地上观察的。突然,他手里的镜子掉了。他胸脯一挺跪了起来,紧紧地抓住一个侦察员的胳膊,低声重复:“老乡……老乡……”就在这天吃早饭的时光,敌人三十一旅得到他们搜索部队的报告:“前边无敌踪”。这样,他们便大摇大摆地顺公路向青化砭大沟中推进。
八
第一连在最前面的山堡上。营长刘元兴不停地从营指挥所打来电话,要第一连注意观察。
指导员王成德给爬在山梁背后的战士们叮咛:要把鞋子绑紧。连长周大勇把驳壳枪插在腰里的皮带上。他弯下腰,顺垅坎来回跑,告诉战士们:“手榴弹准备好!注意,不要把枪口堵上土;要沉住气,没有命令不准打枪!”
严肃紧张的空气,在阵地上流动。阵地上静得像几百年没人去过的古庙一样。
战士们有的贴住耳朵谈什么;有的蹲在垅坎下,轮流抽那最宝贵的烟头;有的紧缩着身子,抱着枪,轻轻地呼吸着。
“赶快敲打起来吧!我心里实在痒痒的不行。”
“这阵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生,只有稀里哗啦地干起来,我这心跳劲才能收煞!”
“听,听!手榴弹铮铮响,它要发表意见啦!”
突然有三架战斗机划过天空。敌人的飞机在青化砭地区绕了几个***,顺着山沟俯冲下来,扫射了一阵,向远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