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在剎那间,徐凤梧也呆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挡在影子面前的两人倏然消失,看着长剑穿透了影子的身体,看着殷红的鲜血沿着剑柄迅速地染红了自己的手和衣袖。
“我既决定现身,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如果这样能减轻我的罪孽,能让你好过一些,那也无所谓,这原就是我欠你和青青的。”
影子清冷的声音依然平静如昔。
水中青站在影子的后方,看着一段剑尖从他的背后透出,看着血染红他的白袍,心里仿佛也被硬生生地掏开了一个大洞,没有流血,却彻骨地痛。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虽早已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承受。现在,她终于知道,她并不能再承受这样的痛。
三年之前,她只是刚刚体会到自己对影子的感情,虽然那时候,恨意在她的心中仍是那样的深,但爱着他,那恨也可以减轻她的痛苦。三年来,她隐居金城,过着平静的日子,恨在她的心中逐渐淡去,而多年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却逐渐明晰,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使她沉浸在他的爱中,使她对他的感情不断地加深,今天的他,只是更爱他,而恨在这三年中,却几乎完全消散。
她是不是太不孝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疼爱她的父亲一定不会希望她过得不快乐。
而他,正是-直用爱包围着她,保护着她的人。
“影哥哥!”黄莺惊叫着扑上来,和水中青一起扶住将要倒地的影子。
影子困难地张开眼睛,急速的失血和身体原本的虚弱威胁着要夺走他的意识,他只能对水中青微微一笑,急急地向黄莺说道:“阿莺,不许为难他们,一定要治好韩姑娘。”然后就陷入了昏迷。
黄莺转过头,向着徐凤梧大声地叫道:“我恨你,你这个大混蛋!”说罢,艰难地撑起影子的身子,准备离开。
水中青什么都没有说,她迅速地出指,封住了影子伤口周围的大穴,止住喷涌而出的血流。看黄莺试图架起影子,她急忙伸出了手,但是,黄莺推开了她的手。水中青没有生气,只是低低地说:“他需要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也许是她眼中的焦灼说服了黄莺,她没有拒绝水中青再一次伸出来的手。
看着水中青和黄莺几乎是拖着影子离去的身影,徐凤梧喃喃道:“我真的错了吗?我究竟是错在哪里了?”
焦灼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曲少凌心急如焚。但是,为了影子的叮咛,他必须留下来。看着失神的徐凤梧,他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我都错在从来都没有看清过影子这个人。”
依稀是回到了三年前,水中青看着脸色苍白的影子毫无生气地躺在简陋的床上,不同的是,三年前是他自己拒绝吃药,拒绝生存,而今天,却是她没有把握让他活下来。
他的伤很重,长剑刺穿了他的身体,虽然没有伤及内腑,但是急速流失的血令他的伤势迅速加重,要想尽快的痊愈,那需要时间和伤者本身的较强的愈合能力。但是,他的身子太虚弱。三年前那几乎夺去他的生命的一剑至今仍未恢复,他的虚弱的身体很难像普通人那样战胜那道伤口。
水中青将脸慢慢的贴近他,他的鼻息很弱,弱得令她担心他能否熬过这山间的寒夜。
明月山庄地址偏僻,据最近的小城尚有-段距离,而他的伤势又不允许他们走远路,因此,她和黄莺落脚在离明月山庄只有六七里路的一间荒废的狩猎小屋里。小屋里有床无被,在夜晚就更显得冷了,重伤昏迷的影子已经在微微地颤抖着。
苦笑一下,水中青脱下身上的外袍,轻轻地躺在影子的身边,再将自己的外袍和影子的外衣一起盖在身上。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平时并不会畏冷,所以衣裳都不厚,现在才知有一件厚衣裳的好处。水中青伸出手,环抱住影子的腰身,她不敢运功使影子温暖起来,怕会牵动他的伤势,只能期待自己的体温能够使他温暖起来,至少要支持到黄莺回来的时候。
黄莺小心地潜入明月山庄。
今天他们走的太匆忙,所有的东西都落在庄中。现在,他们既没有衣被,也没有粮食,疗伤的药物带得也不多,因此,她说服了水中青留下照顾影子,自己只身回到明月山庄来取回要用到的东西。自恃自己是韩月明的救命的希望,黄莺几乎是明目张胆的迷昏了庄中的守卫,潜入庄中。
很顺利地潜入山庄的药库,按照水中青在一块衣摆上开好的药单迅速地抓好了药,再顺手抓过几支一看即知是上品的人参和灵芝,黄莺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一边走出药库向自己的房间前进,黄莺一边计算着:“还需要拿几件衣裳。影哥哥伤后会畏冷,得拿一条棉被,当然,一点粮食也是必不可少的……啊!”她差一点叫出声来,急忙掩口向四下看了看,还好没人。黄莺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只有一个人,两只手,别说拿不了这么些东西,就是拿得了,等背上了那么多东西,只怕也上不了明月山庄的护墙了。
当然,她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对山庄里某个重要人物下毒,逼他们送自己出庄。但是这样做一来一定会惹影哥哥和水姐姐生气,二来又可能暴露他们的行踪,只好作罢。
用毒?
灵光一闪,黄莺自觉有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曲少凌走在花径上。
他刚刚去看过韩月明,也看见了徐凤梧的困惑和自责。这一段恩怨,他无法判断谁对谁错,但是他知道现在徐凤梧也一定和他一样在担心着水中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