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破碎的梦境里。
梦里,是肌肤的贴近,像她替他捋头发时那样暖和的温度。
一觉天亮,睁眼,他看着白色没有纹路的天花板,缓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地。
时间是早上八点,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传来的城市运作声。
张越拉开窗帘,看见一片对他而言很陌生的雾霾,压抑的颜色让他感到胸闷。
他走出卧室,客厅没有人,主卧房门是闭着的。
还在睡觉么?
他在门前驻足,程栀还没有醒,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似乎一切行动都跟随她的节奏。
数分钟后,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环顾这间屋子的装潢。这套房子的面积应该和他妈在五缘湾买的那套差不多大,可这里是北京,还是市中心,价格最昂贵的地方。
八点半,大门被从外打开,程栀拎着早餐从外面回来。
彼此都感到惊讶,程栀问张越:这么早就醒了?
张越点头,他问程栀:你去哪了?
程栀说:跑步,还给你买了早饭。吃不吃炸酱面?
张越看见她一身运动装束。
什么时候养成的晨跑习惯?
房间里充斥浓厚的炸酱香,程栀买了牛奶给他搭配,自己喝豆浆。
她边吃边问他:你想去哪里玩吗?
你平时都去哪里?
我?程栀想了想,我一般都待在学校。
那去你们学校逛一逛。
程栀愣了一下,点头。
她不知道张越为什么想来这里,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地方,只是将学校转了转,把这里的环境熟悉了一下。
程栀买的衣服厚实保暖,不像昨天初到北京那样被这里的寒冷冻得仿佛置身冰窖。
程栀问张越昨天怎么找过来的,张越说是跟着地图走到了医学院。
医学院很大,实验室和教学楼也不在同一处。如果昨天程栀没有回来拿资料,他们或许会就此错过。
程栀点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小臂往前走,带你去堆雪人!
旁边一块空地上,立着许多个或大或小奇形怪状的雪人。程栀每次都是匆匆路过它们,这还是第一次停下来,加入玩雪的行列。
中午程栀带张越吃了学校的食堂,晚上去商场里吃烤鸭。
夜色再一次暗下来,人压抑的情绪也越来越明显。
因为程栀说,有什么事今天谈。
谈什么?怎么谈?
她要如何宣告自己的死刑?
张越觉得程栀今天对自己的所有好,都是对一个将死的死刑犯的宽容。
她是慈悲的刽子手,马上要一片一片割下自己的血肉。
依然是同一张沙发、同样的距离。
茶几上放着一杯热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