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亮起微光,大军开始沿着大道向南行进。无数双脚蹋起尘雾,夜色中,将火把的光照漫得氤氲。
馥之站在城楼上,望着那些火光远去的方向,许久,仍一动不动。
“夫人。”身后传来内侍低低的声音:“该回府了。”
馥之没有答应,好一会,才转回头来。晨风吹来,面上凉凉的。馥之略一颔首,随内侍离开。
不远处,守卫森严,一人身披大裘立在雉堞前,头上的玉冠洁白,更衬神色清冷。
似乎听到了动静,皇帝回过头来。
目光相对,馥之没有驻步,向他微微欠身,随着内侍下了一侧的阶梯。
青灰的城墙将晨曦挡在了身后,铜炬中的熊熊火焰把台阶照亮,人影在地上铺得巨大。
马车旁边,一辆漆车稳稳地停着,面前,一人身披鹤氅,火光将俊美的面容映得明亮。
馥之怔忡地停住脚步。
“我听府中人说你还未归,便寻来了此处。”谢臻笑了笑,声音清澈依旧。
馥之望着他,扯扯唇角,想回以微笑,眼眶却倏而模糊。
谢臻注视着她,双目微黯。
“送你回去吧。”他舒口气,轻声道。
馥之望望身后的城楼,少顷,回过头来看着谢臻,莞尔颔首:“好。”
零陵江面上,寒风呼呼地刮过。波浪翻滚,卷着焦黑的木块残箭等物,一浪一浪地拍打着岸边。
濮阳王的大帐中,众将齐聚,人人眉头紧锁。
“……那些兵士不知从何而来,一夜之间将十几县全占!”巴郡来的使者发髻散乱,向王钦哭诉道:“我等发信向土人求救,竟无一人前来。郡兵苦苦抵挡几日,锦城被破,王府官署也尽落入贼人之手,王妃世子俱不知下落!”
嚎哭的声音响彻大帐,凄厉得碜人。
濮阳王王钦坐在上首,连日操劳,神色已经不掩惫态。
他看看使者,又看看众人,向一旁的主簿略略抬手。
主簿会意,上前好言安慰那使者,领他下去。
帐中瞬间寂静。
“诸公有何对策,但说无妨。”王钦缓声道。
众人相觑,皆面色不定。
下首一名副将率先出列,向王钦一礼:“臣以为,巴郡为我根基,当火速回援,夺回巴郡!”
话音刚落,另一将出来反驳:“三日前锦城已被占领,我等竟消息全无,可见其行动周密。回援说得轻巧,焉知不是圈套?”
此语一出,帐中立刻议论纷纷。众人有的说回援,有的说要另辟途径,一时间,吵吵嚷嚷。
王钦看着他们,眉头愈加紧锁。突然,“砰”地击案。
帐中众人一惊,纷纷安静下来。
“慌甚!”王钦面色沉沉,通红的双眼瞪着众人。“失了巴郡又如何?我等蜀郡在握,又兼勇兵良将,巴郡收回乃是迟早之事!”
帐中众人虽神色各异,却纷纷应和。
高充在一旁看着这般情景,心中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