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前去,竭尽全力地挤出笑容,“你醒了,太好了。”
李哲专注地看着我,仿佛我们远隔天涯海角,有几百年没见了一般。
我看到他漂亮的眼睛里一片黯淡无光,然后,目光又渐渐温柔如春水,漾着无边的深情。
“……看到你真好。”好一会儿,李哲悠悠地说。
他抬了抬右臂不行,最终换了左手,轻轻握住我的手。
他的左手,每根手指都纤长优美,触起来柔软圆润,富有弹性。
可是,他的右手却包了重重的石膏,永不可能恢复从前的样子。
从今以后,再没有价值千金的妙手,再没有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他博得无数赞誉的医生生涯也将不得不告终!他却对我说,他更在意的是此刻能看到我!
心突然软得再跳不动半分,有什么好似决堤的洪水,汹涌着占据我的每一缕思绪。
脸上温湿一片,我飞快地用手背抹去眼泪,偏过脸,不想李哲看到我的感伤。
“到底是谁这么对你?”我勉强控制情绪,哽咽着问。
“不要哭,”李哲眉宇间满是疲累,渐渐合了眼,犹如在梦中呓语,“那些人我不认识,大概六七个,突然冒出来……”
默默放开李哲的手,仔细帮他掖好被子,我打开床头柜上李哲的手机。
果然,傍晚六点多,有维东的电话呼入记录,通话时间很短,不过一分多钟。
推论起来,莫非是维东约了李哲见面详谈,然后李哲就出事了?
深吸口气,我匆匆出了医院。
十二月的夜晚,瑟瑟冬风虽有些底气不足,但夹了细雨,足以让人感到砭骨透心的冷。
疏枝交横的法国梧桐下,我裹紧孔雀蓝的长外套,快步走着,在森森寒意中越来越清醒。
我对维东的怀疑,要么像一根尖锐的刺,从此嵌在心上,折磨得我寝食不安,要么查清楚事实真相,还所有人一个公正,我选择后者。
我打的到了维东的住所,哪知他不在家,手机也始终不通。
来开门的蒋姐,看到我仿佛很惊喜,连声问我要不要先喝杯东西暖暖,再去休息。
我想她也许是误会了,当下只叫她回房睡觉就好,不用理我。
四下静寂无声,我深深陷入宽大的沙发里。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这个时候维东还没回来,会在哪里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想深思。
环顾周围,冷冽金属质感的大门、不规则分割的超大落地窗、挑高六米的客厅、纯黑的玻璃镜面天花板、闪耀水晶装饰的仿中式宫灯,配合得相得益彰。
当初,我非常喜欢这里的大气恢弘。
此刻,偌大的地方却如此空旷寂寥,愈显出冬夜的清冷萧瑟,让人倍感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开门声,于是快步走到门口。
天蒙蒙亮,维东似有些醉意,扶着门框,脚下踉跄不稳。
“小……薇?我又……做梦了?”维东睁大眼睛望着我,目光呆滞,一手还在我面前摇来摇去。
第十章 爱情是一场浩劫(4)
我皱着眉,不想面对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用尽力气搀他坐在沙发上,拧了条热毛巾敷在他额上,又去厨房榨了杯西红柿汁,加点盐搅匀了,端过来一口口喂他喝完,我这才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歪着身子歇一歇。
好一会儿,维东晃晃脑袋,看着前方的眼睛渐渐有了些神采,想来是清醒了许多。
“维东,我有话想问你,你是不是去找过李哲?”我努力保持平静。
维东挑了挑眉,眼底慢慢浮起嘲讽的意味,“你半夜三更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是。”
“是啊,我昨晚六点多是找过他,那又怎么样?”维东扯下额上的毛巾,满不在乎地反问。
我调匀呼吸,谨慎地措辞,“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告诉你吗?”维东仿佛有些诧异。
“你以为他该告诉我什么?”我很不喜欢这种绕圈子的谈话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