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认定自然使得寇英杰大感轻松。
美妇人说到这里,忽然微笑了一下道:“但是外面的人,并不这么想,尤其是铁海棠,他似乎认定了那卷鱼龙百变画卷在郭白云身上,那么郭白云一死,这卷图画必然在你身上,所以你今后可是十分的危险!”
寇英杰道:“在下知道!”
美妇人看了他几眼,象是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欲言又止,寇英杰却如芒刺在背,对方一时不走,威胁也就一时不得解除。
对于寇英杰来说,对方硬性拿走了那个翡翠骆驼,无异是一种盗贼的行为,寇英杰没有理由再这般的对她礼待,然而设非是她的解救,只怕寇英杰此刻落得的下场更加悲哀,早已为鹰千里所擒,不要说所有郭白云留交的遗物不保,就是他这条命,要想保存也是万不可能了。
是以,基于以上的理由,寇英杰对于这个妇人的感激远超过恨恶,至于她所拿走的那个翡翠骆驼,也就无可奈何了。
美妇人缓缓走到了灵柩旁边,再次的向着郭白云的遗容注视着,良久,她叹息一声道:
“我不该惊动他的……”随即回过身来道:“我走了!”
三字出口,她身子霍地狂飘而起,就在她身子腾起的一刹那,那两扇虚掩着的纸窗,倏地敞开来,随着她投出的身影窗扇又自行合拢。
寇英杰呆立了一刻,才恢复了镇静,他脑子里反复思索着那妇人的名字——成玉霜,对她的身世行踪感到无比的好奇。
他当然为着失落的那个翡翠骆驼感到懊丧,反之,却又不禁为着能够保存现有的一切而庆幸。
无论如何,他决定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六
七天以后,他终于来到了皋兰。
这是个大地方,市街整齐,人文荟萃,杨柳摇曳着一天的碧绿,使远来的游子,乍然目睹之后,感觉到一种无比的轻松,仿佛一下子忘却了旅途的劳累。
皋兰、白塔两座巍峨的高山,一前一后拱卫着,青天白日,和风广被,稻田里起伏着的层层稻浪,尤其使人陶醉,即使你是第一次来,你也会深深的爱上这个地方。寇英杰把郭先师的灵柩暂寄在市郊的白塔寺,他自己因形容憔悴,服丧在身,再加上有了前此在秦州的经验,也就不再随意住店,就在庙里挂了个箪,布施了一两银子,暂时歇了下来。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不得不尽量收敛行踪,虽然说已来到了先师故居,可是他依然谨慎言行,甚至于对庙里的和尚他都未敢吐实。
白塔寺乃是皋兰城一所极为壮观的寺庙,地处镇远门外,而正当黄河之滨。这里香火极盛,全寺有三百寺僧,寺刹之建筑称得上金碧辉煌,宝相万千。
寇英杰因随灵在身,被接待在较为僻静的西禅院里。这所院子只由一个风火僧叫向元的老和尚看守着。有一个很小的佛堂,署名是“小禅山房”,住寺的和尚不过八人,较之白塔寺的其他各个殿院香火可就差远了。
然而,这片西禅院里,却有属于它自己的一番宁静。独揽水光山色的一面雅座,又是其他各殿院所无法比拟。
院子里栽种着十数株老松,高插云夭,和禅房外的几株老梅,对映成趣。
人们喜爱梅树,乃在于它独特嶙峋的形态与气质,倒还不曾听说过梅不开不雅的说法。
松亦然。无论什么地方,如果种植了这两种树木,必然令人心旷神怡,尤其是出家人的寺院里,望之而兴出尘之念,含蓄着几许仙佛出世的崇高哲学。
岁值晚秋,老梅苍劲的树干上,已吐出了几点生芽,残阳夕照,云高飘飘,大地肃杀。
寇英杰把先师的灵柩安置好了,又布施了一些灯油钱,请这西禅院里的和尚,在灵前念上一卷经,放上一个焰口。
一堂功课作下来,已是和尚们用晚膳的时候了。和尚们陆续的去了,他乃得暂时的安宁,徐徐步出佛堂。
刚刚进寺的时候,先已用过饭了,现在还不饿。出得佛堂,接触到清冽的一阵风,目睹着院子里的古松老梅,心里兴起了一阵安适之感,说不出的舒坦。
站立在高耸的庙台上,鸟瞰着浩瀚的黄河之水,只见河水翻腾,一泻千里,残阳下水色泛金,目力极视而不见其源。这条驰骋中原,行经九省的第二大河,果然雄姿英发,慷慨激昂而不可一世,揆其来势,出自青海巴颜喀喇山北麓,原为星宿海,绕积石山,而入陇省,这里首为其经,是以水势奇猛,拍岸涛天,蔚为壮观!
寇英杰这个出身平凡的天涯游子,在一连串不平凡的连续遭遇之下,也变得不平凡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饱经风霜,累经大敌,无论阅历抑或人情世故,也都大为增进。此刻,他目睹着眼前的壮观肃杀,却不禁兴出了人天合一的出世之感,下意识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于河道中的一堵礁石,正自身受着澎湃奔腾河水的无情冲激和洗淬,而那堵礁石却不退缩,何能退缩?
恍惚之间,他已似强大了许多,不再懦弱了。
“施主可曾用过膳食了?”声音苍劲,而有磁音,起自右侧松下。
寇英杰霍地回首,发现到了那棵松,从而也就发现了松下的那个年老的风火僧向元!
初来西禅院时,他们已经见过了。
这时那个貌相清癯,五岳朝天的黑和尚,蜷着一条腿,怡然